圣人的雕像,高七丈,立于朱漆高台之上,曝于光天朗日之下,身着灰白长袍,衣纹细长和劲利。
其拱手而立,双手执笏,左配长剑,右佩短刃,沉静肃穆,若有所思。
虽容颜不佳,但眉有十二彩,目有二十四理,立如凤峙。
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据说这具圣人像蕴藏着圣人的部分魂识。
云华打量着曝晒在外的圣人像,内心不禁泛起了一阵疑惑。
圣人温恭俭良,乃儒道文庙至尊,行仁爱不共武事,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佩剑的圣人,怎么看貌似都与儒风不匹。
倒像是个武夫,剑客。
其余学子自然没有云华这般奇思妙想,只是怀着恭敬的心情,静默无言,仰望圣人之像。
少倾,前方空地一阵荡漾,郑玄的身影冷不丁显现在了众人面前。
“老师!”
“郑司业!”
见状,云华一众人向前,朝着郑玄行弟子礼。
郑玄略微颔首,端视云华,直击正题:“方华,今日乃是你十八岁加冠日,加冠礼由为师来主持。”
云华点头会意。
随即,郑玄话锋突转:“由于你父母在你尚幼之时逝去,加之我辈儒生理应崇尚简朴,故此次加冠礼,舍去诸多不必要的繁文缛节与浮华冗饰,你看可否?”
云华自然无异议:“全听老师安排。”
“好!”
加冠礼,成人礼,伊始儒家,为推崇忠孝而存在。
而儒家的这一点,千年来深得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的青睐,加冠礼越发展越浮夸。
但儒家更推崇节俭,浮夸繁冗的加冠礼逐渐被其简化,与外界所不同。
故云华的加冠礼,并没有什么复杂的程序,仅仅是在圣人像前走过必要的仪式。
加冠,更换成人礼服,向师长、圣人行礼,周围同窗学子作为见证者,亦可接受云华的行揖,微微点头示意即可。
礼毕,同窗们望着加冠后的云华,愈发英姿挺拔,器宇轩昂,一个个看痴了眼。
若不是他们是男儿身,定要许身于云君。
甚至,有人心中生出了异样的想法。
“恭喜云兄,今日成年!”
“恭喜恭喜!”
“今后,可以前去勾栏听曲了!”
“胡说八道,云兄才不是那种人!”
“就是,云兄怎会如此随意!”
“行了,别装了,上次我就看见你俩带着未成年的云兄前去如梦阁!”
“……”
云华笑而不语,静静看着眼前的同窗们瞎闹。
郑玄一脸满意望着自己的得意弟子,点点头道:“不错,从今往后,你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
受到了原主意念的影响,云华脱口而出:“云华不敢忘书院的恩情,老师的教诲。”
“嗯。”郑玄颔首,矫情的话没有多说,转言道,“听闻你翰林院编修一职被丞相给撤了,要不要考虑返回书院就职?”
郑玄有官无职,不算是朝廷中人,对此算不上关心。
他很想把云华这个探花郎给拉回书院来。
云华表现出些许无奈,摊开手道:“虽然如此,不过,学生还是想在朝廷做官,丞相给了我机会,出任太安县县令,进行为期一年的考核,期满归朝。”
他的想法依旧没变,回国子监就职,能和女帝,这位神仙都*不到的女人经常接触么?
(某种植物)
卧薪尝胆一年又如何?
郑玄也不勉强,轻笑着道:“明明考取了探花郎,却要去条件较差的京城属县做县令,可曾不悦?”
“嗯,刚开始听到消息之时,感觉很不乐意。”
云华自然而然回应,接着笑道:“不过想了想,这是挑战,更是机遇,派我去条件差的属县当差,是对我的考验,亦是对我的托付。”
要说云华对外派至外边当差,要说刚开始没有一点怨言,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毕竟这是一个王权至上的国家,自己有忤逆、冒犯、顶撞皇帝的行为,受到惩罚,那是必然的。
既然自己暂时没有实力去改变,那只能去顺应它。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抱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守得云开见月明,自己的过程没错,结果自然是明朗的。
当前,不过是何珺这个无脑小人绊了一脚而已。
若是女帝是个明眼之君,必然看得出这其中小小的猫腻,不会因此事而记上自己一笔。
“你能这么想最好。”郑玄拍了拍云华的肩膀,甚是欣慰。
不愧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是挑战,更是机遇,这心性,没得谁了。
同窗们闻言,对云华的钦佩,更是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延绵不绝。
有人扼腕叹息。
“若是陛下知道云兄是此等赤子之心,定会后悔将云兄外派。”
“是啊,要是云兄在朝中当政,定能震慑一番宵小。”
“不过,对于太安县的百姓来说,却是一种福气,云兄定能将这小县城治理得井井有条。”
“云兄如此大才,用在管理一个小县城之上,属实埋没,可惜!”
周遭同窗,无一不表示对云华被埋没的可惜,隐隐有些抱怨女帝的意思。
云华感受着同窗们对自己的拥戴,些许感动。
这是前世不曾有的,前世的云华乃是孤家寡人一枚,身边的狐朋狗友都是奔着他的钱来的,哪里会关心他。
而这些国子监的同窗,虽然接触不长,但却让云华真切感受到了他们的关怀。
这便是所谓的君子之交。
而他们的话,让云华不禁想起了一句话,很是应景。
于是,笑看众人:“各位同窗,无需为我感到可惜,我且问,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xǐυmь.℃òm
“……”
俄顷,周遭陷入了一片寂静,满目呆滞望着云华。
郑司业汗毛耸立,亦是不可思议。
他,还是小瞧了云华的心性!
所有人内心略微颤抖,读了十数载的圣贤书,都说的一个词:忠君爱国!
却没人能够做到云华这般,将忠君爱国贯彻心中,在朝廷做官忧虑百姓,在偏僻江湖则忧虑君王。
他们嘴上念叨着的忠君爱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不过浮于表面罢了。
大部分人实践起来,不过是守好自己一片天,各扫自家门前雪。
郑司业叹息弗如。
惭愧!
这是云华的提问,有人反应过来,将真实感想道出。
“以物喜,以己悲,我们皆困于此。”
“得意时淡然,失意时坦然,于我们而言,过于困难。”
“云兄之高义,当我辈所竞逐!”
有人没有发言,回味着云华方才说的话,始终无法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答案。
提问道:“所以说云兄,然则何时而乐耶?”
云华面不改色,温润如玉的面颊,在阳光的和煦照耀之下,绽放春光。
嘴角微动,微笑曰: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咣当!
郑司业的下巴,惊掉到了地上。
众国子监生不觉,脸上一片滚烫,是热泪,打湿了面颊!
轰隆隆!!!
一阵轰鸣声于众人耳边炸响,大地发生了一阵震颤。
一旁的圣人像,闪出圣洁的光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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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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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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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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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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