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禹臣书房内。
两人一时间不再谈论其他,陈禹臣只是叮嘱陈洛一二,其他的准备等言希先生进京在详细相告。
陈洛今日知晓的东西也很多,一时间也够他消化的了,尤其是对于目前自己该做的事情愈发明确。
先定个小目标,还是以科举为重。
其他的事情不是他现在应该考虑的,也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他可不想好高骛远把自己玩死。
房内两人又闲谈片刻,就听见外间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
陈洛瞧见进来的妇人,忙起身见礼,恭敬的问候道:“侄儿见过婶娘,上次仓促之下未能给婶娘见全礼,还望婶娘见谅!”
这就是陈禹臣的结发之妻,端庄疏阔、温沃大气的妇人名唤周秀清。
周秀清面色和蔼,笑着微微摇头叹道:“你这孩子又这般见外,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你能时常来看看也就够了。”
旋即又对着陈禹臣一礼,笑道:“老爷,可能用膳了,如今已经快未时了?”
陈禹臣瞧了瞧旁边的西洋钟,果不其然,点点头说道:“瞧我这样子,一时忘了时辰,那快些用膳吧!”
“这次子川你可没事了吧?”
瞧着自己婶娘故作板脸的样子,拿着上次说笑。
陈洛哪敢回绝啊,忙摆手悔道:“婶娘勿怪,这不就来了嘛!就怕我时常来了,到时候倒是婶娘嫌我烦了!”
周秀清忙轻掩袖口,神色略带责怪的笑着。陈禹臣作着和气佬,三人在丫鬟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雁留居。
在丫鬟的伺候下,三人落座。
瞧着桌上各色江南菜肴,一看就知道是周秀清用心了。
许是二人精力不如以往,还是日常口食就是较少,吃了没好些就停下了筷子。
如此陈洛也就停下了筷子没有再吃,但是却惹来了自己婶娘的不快。
周秀清瞧见陈洛,又责怪佯怒道:“你这孩子,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在自己家还这般拘束守礼?”
“二叔二婶这般爱护我,但是礼不可废......”
陈禹臣这才说道:“吃吧,就像你婶子说的,一家人还在乎这些,若是无心空有礼节又有何用?”
然后有瞧见周秀清不满的样子,陈洛这才讪讪的拿起筷碗接着吃。
随着陈洛继续用膳,夫妇二人才笑着点点头,周秀清忙着吩咐丫鬟去把浓汤热一热。
这一顿虽无酒,但是周秀清是真的把陈洛当初自家孩子,照顾的周全。
陈禹臣瞧着自己这结发妻子笑逐颜开,心中只得暗暗叹气,看着两人也愈发和蔼亲切。
“婶娘,真的够了,再多就吃不下了!”
陈洛瞧着自己婶娘还动起筷子给自己夹菜,但是他是真的吃的饱饱的了。
周秀清又夹了几块鱼肉,笑着劝道:“那就把这些吃完!”
瞧着自己碗中又多出几道菜,陈洛只得再挺着肚子又吃完了。
“嗝!”
再把汤喝完,不自觉的又打了一个嗝,顿时惹得周秀清笑意更甚。
忙让丫鬟端进来一杯茶卤,先给陈洛漱漱口,又自己起身给陈洛顺顺背。
陈洛哪敢让周秀清这般,起身笑道:“婶子,我这次可是吃的饱饱的了,我多休息休息就好了,怎么敢劳动您大架呢!”
“你这孩子!”
周秀清深怕自己惹得陈洛在席间别扭,笑着让他坐下来。
然后让丫鬟收拾碗碟,又有丫鬟端着两盏茶进了来。茶具倒是极为特殊,非瓷非竹,竟然是玻璃杯。
“这是圣上御赐的贡茶,君山毛尖,就连这茶具也是御赐的。平常你二叔都舍不得喝,想着你喜欢就拿出来给你尝尝。”
陈禹臣无奈的笑着看看自己的妻子,摇摇头笑道:“虽宝贝,但也是给人尝的,子川若是喜欢到时带走些也就是了。”
玻璃杯真真的是稀奇物,而且这君山毛尖也只适合用此等茶具,方可一观茶中美景。
陈洛瞧着玻璃杯里浸泡的君山毛尖,芽尖朝上、带头下垂而悬浮于水面,随后缓缓降落,竖立于杯底,忽升忽降,蔚成趣观。
一时之后刀枪林立,似群笋破土,芽光水色,浑然一体,堆绿叠翠沉于杯底。
杯子上透着一股股清香,只是品尝这香味就已经一饱口福了。
“好茶!不仅仅香味沁鼻若无,且这杯中之景也是妙趣横生!”
陈洛瞧着这茶,不无的感叹道。
“你喜欢就好,我那还有些,到时候你带走一点。”
夫妇二人瞧见陈洛喜欢,自然是喜不胜收。
用膳完,便谈天说地。说些家长里短,苏州江南等地的美景,时过境迁之事,不无感慨时间流逝之意。
夕阳旁落,陈洛也不便久留。
用完晚膳之后,在自己婶娘对敦敦教诲之中,陈洛倒是不厌其烦,毕竟这般待自己的世间又能有几人。
说说笑笑,应承诸多事情,在夫妇二人的目送下回家了。
“好了,回去吧!”
瞧着自己夫人还略带不舍,双目含露,陈禹臣轻搂着周秀清轻声道。
周秀清并没说些什么,目光依旧在那道深邃的巷子中。
“进屋吧!”
周秀清默默的点点头,直到那道门再次合上。
......
陈洛乘着轿子,在里面养神休息。
今日虽高兴,但说了一天的话,对他来说到底还是有些疲倦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轿子外传来了呼唤声,“少爷,到了!”xǐυmь.℃òm
陈洛粗粗的长呼出一口气,发觉轿子已经停了下来,眨眼便知道到家了。
刚刚下了轿子,就看见福伯出来相迎。
“少爷!”
瞧见陈洛手中还有着一个包裹,福伯接了过来,陈洛解释道:“包裹里面是婶娘给我做的一些衣物,待会拿进去让香菱收拾一下。”
福伯一礼说了一声是,陈洛点点头问道:“今日可有什么事情?”
福伯摇摇头说没有,然后忙让陈洛进院子里,以免受了风寒,又给了些赏钱给轿夫,便让他们回去了。
一进院子,果然就瞧见香菱倚在门口处,借着天色微光读着诗集。
旁边的两位嬷嬷刚刚要打招呼,就被陈洛摇摇头拒绝了,然后就瞧见两位悄悄地进了自己的屋内。
晓看天色暮看云,这妮子还真有几分这般意境。
许是香菱太过入神,一时间倒也没发觉陈洛回来了,呆呆地蹙眉品诗。
陈洛闻之一笑,随手摘了几朵廊边的花瓣。
从上而下,渐渐飘落在诗集上,或是香菱的青丝发髻上。
香菱先是一愣,刚刚仰头疑惑的想看看天上,旋即就瞧见了陈洛的面庞。
忽转一脸笑意,娇俏的喊了一声爷。
然后忙把诗集放了下来,倾斜臻首打量着陈洛,帮他把斗篷给去了下来。
又瞧见陈洛手中还有一个小瓷罐子,忙拿了过来问道:“爷!这是什么?”
陈洛瞧见了笑着说道:“从二叔那拿的一些茶叶,福伯拿还有几件衣物,到时候你收拾一下。”
香菱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还不等陈洛反应过来,就瞧见赵嬷嬷已经出来端着水。
香菱进屋将取下来的斗篷放在桌上,从赵嬷嬷的手中接过水盆,静静的再次来到陈洛身边。
在香菱的伺候下,净手洗脸一气呵成。
“爷今儿怎么样,可要早些休息,明日还得去那边府里?”
香菱斜着脑袋问着陈洛。
陈洛眨着眼,笑道:“不妨事,也不需要那般早过去,或可或不可,也就那般。对了,你待会去鲸卿那边,告诉他明日先在这边晨读,到辰正时分后再动身过去即可。”
“哦!”
瞧着这妮子呆呆地应承着,陈洛笑着问道:“明儿你可要一起过去?”
香菱轻摇臻首,努着嘴回道:“不过去了,爷晚些还回来,而且林姑娘给我的诗集也还没读完呢!”
陈洛笑着点点头道:“也好!”
一夜无言,许就是第二天
......
荣国府,墨竹院外。
陈洛带着秦钟过来时,已经是辰正三刻,今日还是贾政亲自派人来接的,礼数上还真是周全。
一进院子,就听见小贾兰糯糯的声音诵读着四书。
秦钟也是第一次来到墨竹院,庭院内典雅意趣,且两颗大的芭蕉叶碧绿通透。
随着陈洛一进屋来,就瞧见贾宝玉这个惫懒货早早的趴在桌子上了。
瞧见有人进了来,疲倦的心思顿失。满眼之中哪有陈洛,净皆是秦钟怯懦娇羞的样子,喜不胜收直扑而来。
贾宝玉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小贾兰的注意,瞧见陈洛进了来,满心欢喜,高高兴兴的对着陈洛一礼说道:“先生!”
陈洛点点头,看见小贾兰将原先做的课业给了自己,小心的瞧了一眼秦钟,看见是个比贾宝玉还胭脂气的人,瞬间索然无味,然后又回到桌子上接着读书。
秦钟瞧见贾宝玉自然也是欣喜万分,但是比贾宝玉克制多了,又有陈洛在边上也不敢和贾宝玉多亲昵。
陈洛轻咳一声,便让秦钟露出笑意的面庞收敛了起来。
贾宝玉见秦钟有些惧怕陈洛,轻哼一声便拉着秦钟到自己书案边坐下。
秦钟实在是扭捏不住,只得跟了去。
贾宝玉小声的说道:“你也别怕他,他只是在这里教我们数月,到时候咱们再好好玩乐。”
秦钟听了暗暗相觑,想着自己是个书童,和贾宝玉可不一样。
贾宝玉哪里是个能安分守理的人,一味的随心所欲。
瞧着秦钟愈发秀丽,因此发了癖性,向秦钟悄说道:“我想好了,你瞧咱们两个人一样的年纪,况又同窗,以后不必论叔侄,只论弟兄朋友就是了。”
先是秦钟不敢,宝玉哪里又肯相饶,只叫他“兄弟”,叫他表字“鲸卿”。秦钟闻得也只得混着乱叫了一声“宝玉”。
这一声嗫喏的宝玉,瞧着贾宝玉的神色差点就给他带走了。
秦钟腼腆温柔,被贾宝玉催促的又叫了几声,当真是未语先红,怯怯羞羞有女儿之风。
贾宝玉又是天生成惯能作小服低,赔身下气,性情体贴,话语缠绵。
这秦钟哪里吃过这套阵势,一来二去就被贾宝玉哄了去。
陈洛瞧见便知道自己得去制止了,否则的话这两人日后生的是非口舌就多了去了。
“鲸卿,你过去做那边,接着你的《礼记》去读!”
闻得陈洛的话,秦钟哪敢不从,虽不是很喜,但是不敢违抗,
贾宝玉就不同了,忙站起身来拉住秦钟,狠狠的瞪着陈洛。陈洛只淡淡说了一句快去,秦钟忙挣脱了贾宝玉。
“哼!”
贾宝玉冷哼了一声,陈洛也不理会说道:“你若是不想读书,也别打扰别人;你若是惹得我不快,我拿你确实没办法,只得去贾世叔那里陈说利害,另请高明了。”
“你!”
贾宝玉一听贾政的名字,刚刚的双眸瞬间涣散。磨着牙再无其他言语,狠狠啪的一声坐了下来,揪着诗经生着闷气。
秦钟偷偷瞧了一眼,愈发不敢放肆了,尤其是陈洛在的时候。
见贾宝玉安分下来,陈洛也懒得管他,别人对他这个混世魔王没办法,他可是有法宝的。
他若是真的去贾政那里请辞,贾宝玉至少几顿板子是少不了的。就简单的随便去耳边吹吹风,贾宝玉都不好受。
别看贾母护着贾宝玉,那也是贾政真的下手死手的情况下,否则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这个时代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就是惊动圣上都没话说,单单一个孝字就能压得所有人都抬不起来头,无论是谁。
不然也不会动不动就给人扣上不忠不孝的罪名了,无论真假,至少名声是臭了,被世人所唾弃。
小贾兰偷摸的瞧见憋屈的贾宝玉,嘴角不自然的就上扬起来。
以前很羡慕贾宝玉,但是现在愈发的讨厌起来,而且格外喜欢看见他出丑。
正想着呢,脑袋就被陈洛抹了过来接着读书。
小贾兰一缩脖子,都没敢抬头瞧陈洛的脸色,讪讪的接着读起他的四书。
陈洛轻敲了小贾兰几下,之前还没发现这小子这么喜欢看人吃扁,笑笑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读书。
他们现在也不需要太理解书后的做人故事,会背再说。
而且他们手中的经义都是有各家的注解的,也不需要陈洛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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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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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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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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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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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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