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琳琅抿下了一口清酒之后,乃是嫣然一笑,不过这其中蕴含的并不是什么善意,而是一阵斥驳。
“若是我所说的话语,他们三人还听的进去那自然是好的。”
田建道出此话之时,语调间尽是无奈之意。
“为了护得他们姓名无忧,我已是受了天下的漫骂,是非荣誉皆在人说,我是不忧,能护得他们二人性命,即便被骂作昏君,暴君,我都乐得其中,可不知何时,就连他们也是不信我了。”
“自古无情帝王家,即使是我们,怕都有些无法相信你所道出的每一个字,更逞论那三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了。”
江巍自是道不出这话语来的,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似乎也是白琳琅口中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们中的一员。
“可无论如何,国已灭,支撑我活下去的也仅仅是他们三人而已。”
田建道出此话之后,乃是举起酒杯豪饮一口,摔杯而落,碎裂之声清脆可晰。
“既然王爷这般托付,我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白琳琅道完此话之后,那位送他们入宫的百夫长乃是急奔而来,单膝跪拜行礼。
“回禀王上,大事不妙!”
“免礼,何事叫你这般惊慌?”
田建眸子微微瞌起一线,道出了这么一句话语来,大手一挥既是叫那百夫长不必行礼。
“秦军已是包围松柏,指明要交出江尘翎与白琳琅才可罢休。”
百夫长道出此话之时乃是眸子轻扫江巍二人,他也清楚,若是不交出这二人去,整个松柏怕是会就此灭亡,就连这名存实亡的齐国也得湮灭而去。
“若是王上不肯,我们也会执掌兵刃,战斗到最后一刻!”
那百夫长边是这么道着显现忠心的话语,边是抽刀出鞘,横置于身前。
“不必这般麻烦,传我命令,死守城门不开,广济百姓,莫叫他们受了饥荒。”
田建下达这般命令之时,眸子间尽是慧气以及锐利,全无当初临淄城下的昏庸无用之废。
“至于皇宫之内,你们派兵围着,莫叫外界有人进来。”
“陛下...”
田建见他还未行动,当即一声呵斥:
“将吾之谕旨传递下去!快!”
“是!”
这声呵斥,不仅威慑到了那位百夫长,就连江巍听了之后,心神都是随之颤了颤。
“二位,当下事态较为紧急,还请随着我,我带你们出这松柏城。”
田建道出此话之时,面容上弥漫着微笑,只不过江巍看出来了,其中乃是有悲伤蕴藏。
“我们,可以信得过你吗?”
“小王不才,被贵秦踏破了都门,只是再怎么落魄,小王也还是王,为自己留下身存之道这一浅显后手,当然是要牢固些好。”
田建已是放下了手里的金箸,站立起身,欲领着江巍二人前往他遣人挖掘出的密道,送其出城避难。
“等等,你那三个皇子不带上吗?此番追捕之人来势汹汹,怕不是什么善茬。”
“不必担忧,他们的目标是你们二位,只要你们顺利离去,他们也不会再有为难我这废王的理由了。”
田建看的倒是透彻,不过江巍二人倒是知晓,此番绝不会像田建口头说的那般轻松,他一定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因为这便是允逆帝国的下场。
“那便是,保重了!”
到了暗室门前,江巍主动的转过身来,作为穿越者,面前之人未来的下场,他可谓是知根知底,齐王建,困死于松柏之地。
“呵呵,有缘再见罢。”
田建倒是看的比他透彻的多,自己的下场将会如何,他不曾未去预想过,只是眼下他已为自己的后代留了条后路,可谓是死而无憾了。
“传我号令,四军为阵,堵截上松柏之地的所有缺口,务必锁死江尘翎等要犯的后路!”
“是!”
这松柏之外,一位阴柔男子乃是懒懒骑于战马之上,他的眸子内尽是慵惫,像是操劳过度多日一般,而在他的身后,周边数县的军力已是叫他抽调过来了,四军结阵,堵的这小小松柏水泄不通,更逞论在他之后,朝廷还拨调了上万大军预来压阵,可谓是幕后之人对江巍怀揣着极大的忌惮之心。
“你们思考的如何了?若是交出那两个要犯,我们即刻退兵。”
那位男子此刻接来了身旁之人递交而上的扩音木具,遥遥对着松柏城上矗立着的百夫长吆喝了一句,下一刻他的话语既是迎来了回应:
“真就当我为三岁小儿了不成?这般拙劣的谎言,你也开的了口!”
“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罢,反正今日你们这些齐国最后留下的余孽,也该去死了。”
那阴柔万分的男子却是不急,手掌一挥既是唤来了随军之令官:
“传我号令,将这松柏封锁围困,没得命令不得进攻。”
那位令官在得了指令之后便是欠身退下,一路小跑,好不焦虑。
“我倒要看看,你这松柏城,可以撑的几天。”
与此同时,距离松柏上百里的一处村落里,一件很久都是无人居住的茅房之内,一道瓦盖乃是被自下推起,连带着的乃是两道人影掠出,待到其二人于屋内矗立整顿,才是见的其为一男一女。
“这齐王居还是唤来了墨家之人为其修建密道,这一手滑索铜车倒是畅快,就是不晓得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那男子自然是江巍,在其身旁掸平着衣角的女子,不必多说,自然是白琳琅。
“估计得离去百里之外了,且我估摸着其方向比直,应当也是离咸阳许远了。”
她掸平了衣角之后,便是提眸回望,遥遥对着松柏之地低语:
“只是这齐王,恐怕是真要命不久矣了。”
而这时的松柏金麟殿内,田建才是坐上主座,既是有着数道细微脚步之声传荡而下,他已发觉了此事,只是未曾抬眸查看,手臂微屈既是取起了面前那只酒樽。
“父皇,那两人你送到哪处去了!”
不消多久,田升既是踢踏着步子,拽着衣角急步行来。
“说了多少遍,我并不是你口中的父皇了,你安安心心的唤我一句爹不好?”
田建的眸子只是扫了他一眼,便收了回来,喉结稍稍抽动,一杯醇香美酒既是下肚。
“呵呵,你以前可没把我当过你的儿子啊,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件物什,什么太子,什么东宫,现在不都是沦为一个代号,沦为死物了吗?”
田升霎的掩面而笑,字字吐出尽是仇怨。
“不是你的昏庸无道,不是你的纵容懦弱,我这大齐,怎的会败!”
他这时放下了面容之上掩盖着的手掌,一指朝向田建,咬着牙根道:
“最后一次问你,江尘翎与白琳琅,他们究竟去哪处地方躲着了!”
“这事我不会告诉你,这没得谈。”
田建在道出此话之时,眸子略微扫视而过,恍然瞧见了田升身后,一道黑衣矗立,手中刀刃已是拔出,泛着冷光。
“升儿小心!”
他强撑着要站立起身,只是一用力,浑身既是失了力气,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要赶去田升身后。
“住手,没我指令不得出手。”
他哪里晓得,眼下的田升居是唤得动天网的杀手,只见得那杀手侧头啐了一口,随之传递而出的声音略显阴历:
“这个老家伙已是死心不告述你了,还有必要留着?”
“留与不留,也得我说的算。”
田升道出此话之后乃是走上了这主座,俯身于田建身旁,轻语道:
“你看,这与当初像不像?我母后当年也是这么死的。”
他边是说着,边是酌下了一杯清酒,递于田建嘴边。
“她也是这般,扑倒而下,为你挡了这么一件暗杀,口中哀嚎的,那叫一个惨啊。”
说到此处,田升猛的暴起,怒掷酒杯而下,逸洒而出的酒液染湿了一片毛毯。
“可是你!你连一个眼神都是未曾给过她!你只顾着拥紧怀中的艳妃,不断地安抚,随意派下一位太医几位侍卫,既是将我母后带了回去,她就这么死了,这般凄惨的死了!”
话语落下许久,田升才是再度蹲下,眼眸微微冷峻,望着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的田建,嘴唇微动:
“那时我就想过,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太子?别逗我笑了,要不是那艳妃一生无子,这东宫之位或许就要易位了!”
他说到这里,乃是又斟上了一杯酒。
“说,说出来江巍二人现在究竟位于何处,我还可解去你体内的药力,叫你还有几年好活,不若我便是再为你喝上一杯,教你魂命归西,好与我母后团聚。”
田建听到此处之时,眸子内青筋缓缓退下,他不知自哪里得来了一丝气力,巍巍站立。
“你,你要做什么!”
田升显然是不晓得面前之人还有力气反抗,急忙退后几步,以免伤到了自己。
“呵呵,没料到,打鹰一生,今日被雏子啄了眼,你说的不错,当初是我错付了她。”
田建边是说着,边是自田升手上接过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
“这条命就当是还与她了,升儿,我别无他愿,只想着你安乐一生,手上莫要沾血,即使是我的,也莫要去沾,如此...便好。”
话语落下之后,他那才是伟岸的身影轰然倒塌,酒樽滚远,血液慢慢的自嘴角流溢而出。
“呵,呵呵。”
田升这时像是失了魂魄,就这般瘫坐在地面之上,四周隐匿的天网刺客乃是出现,集集围着田升:
“这老头已是死了,这般我们也失了江巍二人的踪迹,小子,你说该如何算这笔帐?”
“给我滚!这是密道分布之图,自个去找,再多说一句,外界的一众侍卫既是会将你们当场斩杀!”
那一众刺客自田升手内得了分布图之后,乃是讥笑了一句:
“算得上你识相,不过当时要杀之时,没见你这般悲伤,当下人已是死了,你还做给谁看?”
田升砸出手内握着的香炉之时,一众人已是不见了踪影,余得他在这诺大的金麟殿内嚎啕而哭,伴随着的还有香炉砸落之时回荡的声响。
“王上!王上!”
不久后,那位领着江巍等人入殿的百夫长带着数位侍从跑了进来,不过此刻江巍二人已是不见了踪迹,齐王建,也瘫倒在田升的怀里,面色惨白,气息全无,俨然已是死去多时了。
“谁?是谁!”
他双膝跪下,口中嘶吼出这句话语,额堂重重的叩在地面之上,血丝自其中分泌而出,随着泪水一起划过脸颊,留下两道红色丝线。
“这时还纠结着是谁,还有着意义吗?”xiumb.com
田升霎的站立起身,齐王建的尸体被他恭恭敬敬的摆置于金椅之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后退了数步,弯身恭拜。
“王已死,齐国这时已是彻彻底底的亡了,你也不必在继续执行那一道遗诏了,开城门罢。”
“诺。”
百夫长这时强忍着自己的泪水,低伏着身子走了出去,这般看来,他像是直接的苍老了数岁。
“呵呵,齐王已是殒了,我们进去罢。”
城外那阴柔男子瞧见了城门大开,乃是一笑,不过他未曾号令四军入松柏城,只是带着自己的心腹进城。
“好一个齐王啊,即使是死了,也这般威严兼备,不难想他是养了多久的晦,若真是留着其性命,怕是一大不稳定因素啊。”
那位男子只是矗立于殿外,既是被田建死去所无法收敛的威压给震了一瞬,不过这没有持续多久,他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既是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小臣赵显,拜见齐王。”
他这一拜,可谓是假心假意,一旁的田升却是于暗地里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许久未言。
宫廷内的另一处,一间暗道已是叫天网刺客给掘了出来,只是其当下已是被落石给堵死了,无法下人。
“果然,还是被下了后手,倒是白来一趟。”
致此,始皇帝元年,齐王被困死于松柏地内,世人听闻,无不唏嘘。
“喂,白琳琅,我们这下得去那处?我看这方向不太对啊?”
一处林道之内,江巍与白琳琅乃是骑着买来的商马疾驰,因为关于他们的线索断在了松柏城,
眼下其身后已是无一追兵,他身旁的白琳琅听闻了这一询问,又是抽了胯下商马一鞭。
“齐鲁之地,小圣贤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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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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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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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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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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