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雪低着头，袖中手指紧攥着，“臣女不明白殿下的意思，值不值的，臣女有选择的机会吗？”
皇帝瘫痪不能言语的情况，姚家上下都是知道的，可无论是她的父母还是兄弟亲族，没有一个人说过想办法让她不入宫。
就算她清楚皇命难违，也不奢求家人真的去求皇帝求长公主收回旨意，可至少还是希望听到家里人说一句担心她的话。
然而并没有，他们只是更加着急想送她入宫了，毕竟姚家现在最大的荣耀就是皇后母族了。
如果可以选，谁又愿意守活寡呢？她才十七岁，正是花一般的好年纪，纵然从没有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丈夫也得是个健全人吧？
但她不能说不愿意，享受了姚家的荣耀，就得为姚家做出贡献。
褚含清微微叹了一口气，“本宫给你这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本宫可以做主收回封后的旨意，陛下的情况特殊，想必外人也能理解。”
姚玉雪想了又想，一个头磕在地上，“臣女谢过殿下的好意，可这样一来，外人必然要背后议论，不能因臣女的私心让勇国公府名声坠地。入宫伴驾是姚家的荣幸，岂有随意推脱之理。”
褚含清自然听得懂她的言不由衷身不由己，“你若实在担心姚家的名声，本宫可以网开一面，允你假死脱身。到时候找个京城之外的好人家嫁了，过得几年之后，以庶女、族女或者义女等名义回来探亲都可。”
“名声身份或是实在日子，你自己选一样吧，终归不能两全其美。”
褚含清凝视着姚玉雪的发顶，“你尚未入宫还有得选，在你之前那几个已经没得选择了。”
“而且本宫可以与你交个底，就算你执意入宫，也无法从姚家借到什么势，更不用打过继皇子的主意。”
姚玉雪霍然抬起头又急忙低下去，生怕泄露了内心的慌张。
勇国公确实提过这个想法，毕竟郑辞秋肚子里的孩子不知是男是女，甚至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平安长大还说不准。
若到需要过继孩子继承皇位那一天，姚玉雪身为皇后，岂不是名正言顺的人选。
褚含清都不用看姚玉雪的表情就能猜到姚家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她绝不会支持，勇国公的不忠已经让姚家彻底失去了机会。
“你父亲年纪大了，还是安心赋闲含饴弄孙更好，想得越多错的越多，你说是不是？”
“殿下说的是，臣女一定好好劝父亲。”
姚玉雪能感受到褚含清对她的好意，她壮着胆子问道，“臣女斗胆，若嘉嫔腹中龙胎是位公主，殿下又当如何？”
褚含清蓦然笑的张扬灿烂，“若是位公主，那宁天出一位女皇帝也不错。”
姚玉雪抬起头拧眉看着她，“可女子为帝……不合规矩啊……”
“老祖宗从没传下女子不能为帝的规矩”，褚含清眼神淡然，唇角的笑容却带着锋锐，“不过是一代又一代都传给了皇子，才让世人觉得女子不能为帝而已。安南国不就是女子当权么，人家照样不逊于宁天、云圣。”
“你今日能有选择的机会，不过是因为本宫无意皇位罢了。若本宫为帝，什么皇后妃嫔的，还不是通通要去太庙祈福。”
“本宫不愿意当皇帝，不代表不能培养出一位女皇帝。所以无论嘉嫔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会是下一任皇帝，姚家若是不服气，尽管来与本宫争上一争。”
“不敢，姚家绝无干预皇位之想”，姚玉雪急忙磕头请罪。
褚含清端起茶盏润了润唇，朝她盈盈笑着，“言尽于此，想选哪条路看你自己，本宫的话你尽管照实学给勇国公听。折花，送姚小姐回去吧。”
姚玉雪从地上起身，朝褚含清行礼后告退离去。琇書網
锦瑟来到屋内给褚含清换上热茶，随即略带困惑的问道，“殿下为何要对姚小姐这么好？”
褚含清用火钳子随意戳着炭火，“不过是觉得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耽误在宫中太可惜了。”
姚玉雪是幸运的，至少还能选。郑辞秋好歹有个孩子傍身，后半生的富贵地位也稳了。
只有那几个入了宫却没有孩子的，都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姑娘，却要在宫中枯守一生了。
被皇帝临幸过的女子是不能再出宫的。
“殿下仔细烫到”，锦瑟接过火钳子，“那姚小姐肯定会选择假死脱身吧？毕竟……宫中的日子可不好过。”
褚含清凝望着窗外的雪色，轻轻叹气低声道，“说不好……到底是身不由己，可惜了……”
折花从外边掀开帘子，掸了掸身上的雪花，“这会儿好大的雪。殿下，咱们今日还住在宫里不回府吗？”
自从褚含清回京，一直住在这凤栖阁里，还没来得及回长公主府。实在是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在皇宫中更方便些。
褚含清默了一瞬，“回吧。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儿是腊月二十一，还有不到十天便过年了”，折花笑着回答，“福全公公已经打点好了府里过年的事宜，就盼着您回去呢。”
褚含清喃喃低语，“腊月二十一了啊……”
卫宁关一别，至今已近两月，也不知道卫永清是否平安抵达安南，又是否成功解毒。
山高路远，音信皆无。
前几天忙乱的很，她没时间去思念。这几日终于闲了些，思念与担忧就如野草一般疯长。
褚含清不敢想象那最糟糕的后果，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这偌大的凤鸣宫曾是她母后居住的地方，而她也在这里长大，凤栖阁便是她未出宫建府之前的住处。中宫无主，这里便显得萧瑟又寂寥。
褚含清凝视着窗外白茫茫的雪色，心中暗暗祈祷。
母后，求您在天之灵保佑卫永清顺利解毒平安归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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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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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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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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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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