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梓潼估计有得头疼了,”于嘉珩摊了摊手。
孟南枝正要说话,医务室的门被敲响了,门口站的是顾北。
“怎么了?”孟南枝放下手里的笔。
顾北的眼神在屋内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才开口道:“孟医生,有点积食,能不能开一点积食的药?”
孟南枝正要询问他具体情况,却见于嘉珩挑了挑眉,率先开口道:“积食就去绕着整个基地转两圈。”
顾北撇过脸,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孟南枝瞪了于嘉珩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询问顾北具体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腹胀、腹痛吗?会不会想恶心、呕吐?”
她声音温和像是在跟小朋友说话一样轻柔,事实上,在孟南枝眼里,顾北确实还只是孩子,他是一队和二队所有队员中年纪最小的队员。
顾北简略地回答:“就今天,只腹胀。”
孟南枝给他开了药:“9点以后最好不要进食,吃饭吃太快也不利于消化,要细嚼慢咽。”
她还记得顾北之前身上的刺伤,又问道:“淤伤有好一点吗?”每天训练结束后队医都会帮队员缓解肌肉酸痛,但是帮二队做这个按摩工作的队医是朱医生,所以孟南枝不知道顾北的伤擦了药后有没有消退一点。
顾北随意撩起袖子看了一眼:“比前两天好点。”
孟南枝点点头,把药递给他。
于嘉珩半倚靠在孟南枝的办公桌旁,手里正漫不经心把玩着她的笔,等到顾北离开,才开口道:“这小子最近来医务室很勤啊。”
孟南枝眨眨眼,疑惑道:“没有吧?”
于嘉珩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又打什么鬼主意。”他还算了解顾北这个小鬼,平时哪会在意身上那些刺伤,都是洗个热水澡缓解一下就算完事,积食更是没听说过。
从医务室出来后,于嘉珩送孟南枝回家属楼,两人从训练馆门口路过时,却看见乔梓潼正坐下路灯下,笔夹在耳朵上,膝盖上放着一本本子,正冥思苦想。
“梓潼这是在写检讨吧?”孟南枝正要上前,想关心一下乔梓潼。
被于嘉珩一把拉住,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乔梓潼身后,正好看见方唯雨从阴影里走出来,他几步走到乔梓潼身后,低头去看乔梓潼的本子。
“尊敬的各位领导、及队友们,大家好,在这个虽然温度冷冽、寒风萧瑟的冬日里,我做了一件错事……”方唯雨开口念到。
乔梓潼被他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不满地抓起本子反手打在他的小腿上:“干什么,走路也没声响,怎么不干脆吓死我!”
方唯雨没有在意,拎了一下裤子,在她边上坐下:“你想得美,吓死你,明天就可以不用检讨了?”
乔梓潼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方唯雨抽过她的本子又问道:“怎么坐这里写,不回宿舍,不冷吗?”
乔梓潼从耳朵上拿下那只水笔:“宿舍太吵了,静不下心来。”
她拿回本子,像是想到什么,又在原本写好的某一行上方画了一个v插了一句话进去,因为是草稿,字写得十分潦草。
方唯雨继续看下去:“在此向大家做出深刻的检讨,也希望所有人能以我为镜,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检讨前,我先梳理一下事情的经过……”
为了水字数,她之前把整个经过描写的非常详细,详细到甚至写了当事人的表情。
“那记者收到我的人身攻击后,气得面红耳赤,我看见他握着话筒的手都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但我当时,只觉得气血上涌,为了维护队友间的情谊与和睦,我觉得自己必须站出来。”
“正义如同沸腾的热血,在我全身上下的每一根血管奔涌流淌,在这样不理智的情绪下,我又说了许多不合时宜的话,在镜头前给观看直播的观众朋友们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
他看完,干咳一声试图忍住笑意:“你这个完全是在水字数啊。”
乔梓潼翻了个白眼:“那你说怎么写,三千字啊可不是三百字!”她比出三根手指,着重强调了字数。
方唯雨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将早就搜好的一些检讨范文拿给她看:“你水一段事情经过有什么用,不够深刻啊,既然让你自我检讨,你就好好的批评自己,痛骂自己一顿……”
乔梓潼拿起本子直接拍在方唯雨脑袋上:“队长,你什么意思啊,我是为了谁,为了谁!”她气呼呼地拿本子拍他,恨不得直接把这个白眼狼拍晕过去。
方唯雨抬手挡住,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你这检讨是写给队领导看得,你要是水字数,他还能看不出来,到时候让你重写,你不是更亏,你要是在检讨里把自己狠狠痛骂一顿,他看了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你,你说呢?”
乔梓潼抽出手腕,翻看着方唯雨找给她看的范文,心里暗想,队长说的也有点道理。
她拔掉笔帽,大笔一挥,唰唰几笔将那几十行经过描写尽数划掉。
很快,在方唯雨的指导下顺利完成了初稿,她把整篇检讨重新誊抄了一遍,满意地赞叹了一声:“真不错,三千字任务圆满完成,下次再写就难不倒我了。”
方唯雨用笔敲了一下她的手:“还有下次?想被开除?”
乔梓潼美滋滋地将终稿折了折塞进了口袋里,嘴里忙不迭保证:“没有了,没有了,下回肯定忍住脾气。”
等到第二天,开始训练前,陈教练先把所有队员都喊了过来,他看了一眼乔梓潼,见她从口袋里掏了纸出来,确认她已经写好后,便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关于队里对队员乔梓潼在采访时失言的惩罚,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那就让乔梓潼过来念一下检讨。”
乔梓潼走到陈教练边上,将整篇检讨念完,陈教练听完一愣,居然还挺正经的,他原本都做好了乔梓潼会水字数的心理准备,还纠结要不要心软让她过,居然如此正经,让他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教练?”乔梓潼喊了他一声,面色严肃而端正。
陈教练便开口道:“既然意识到了错误,之后不能再犯,即使是帮队友说话,语气也要温和礼貌。”
乔梓潼点头:“记住了。”琇書蛧
陈教练这才满意,摆手让她回原位:“所有人都要引以为戒,下次可不会是只写检讨这么简单了。”
大家散开准备开始今天的训练时,于嘉珩突然伸手拉住了顾北的衣领,不让他走。
顾北诧异地回头,见是于嘉珩,拽回自己的衣领:“什么事啊,珩哥?”
“来一局比试,”于嘉珩挑了挑眉,笑着开口。
顾北的眼睛瞬间一亮,兴致高昂地扬起下巴:“时刻准备着。”
于嘉珩抽出剑,慢条斯理地开口:“那我就验证一下,你时刻准备着的成果如何。”
双方已站上训练赛中中心位置,于嘉珩冲顾北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开始攻击了。
顾北接收到他的信息,便也没有客气,率先超他弓步前进攻来,因为顾忌着于嘉珩的手伤,双方都没有用力,只以切磋的想法,检验一下最近的训练成果。
上一次陪顾北对练,于嘉珩所感受到的是顾北的敏捷度还差一些,动作的卡顿在瞬息万变的赛场上,会成为他失分的重要空档。
而这一次的陪练,顾北动作果然敏捷了许多,移动时的节奏和幅度大小,以及出手时的高度、位置都比上一次要精准了很多。
“不错,再来,”于嘉珩挡下顾北的剑,“你一定要清晰每一次出手时的目标点位,抓住每一个时机。”
顾北安静地听着于嘉珩的话,脚步动作不停,手脚配合着向前直刺,手脚动作十分连贯,于嘉珩故意漏出一点点微小的破绽,想试试他能不能发现。
顾北果真抓住了时机,在他手腕微抬的瞬间,立马改变了瞄准点,但于嘉珩却不是单纯的给他防水。
他立马挡下这一剑,防守的同时紧跟着还击,他一个巧劲将顾北的剑压下,然后伸手刺中了他的腰侧。
“脚下退开要迅速,出手没有刺中对手的时候,就要立马开启防守状态,否则,被刺中的很有可能就是你,”于嘉珩说道,同时双方再次回到中心位,拉开准备距离。
于嘉珩这一次没有给他主动攻击的机会,他先掌握了主动攻击权,他步步紧逼,不断地攻击着将顾北逼到退无可退:“反攻,打断我的进攻路线。”
顾北防守的有些吃力,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将应付着于嘉珩接连不断的攻击。
于嘉珩没有使很大的力气,他只是不断缠绕着顾北的剑,压制着他的动作,使他在撤退防守的同时,不知该怎么抽出剑的空档,绕过他的剑去反攻。
于嘉珩刺中了顾北的肩部,他再次退回中心位:“攻击我,像我刚才那样。”
顾北听话的以刚才于嘉珩攻击他时一样的动作攻击他,他的剑缠绕着于嘉珩的剑,两柄剑发出连续不断的清脆相击声,剑尖抖动着,于嘉珩反手压住他的剑,这一剑他用了力道去压制顾北。
“在与对手交战时,你的速度、力量、敏捷三样应该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哪一样成了短板,你都会被长板对手所压制住,”于嘉珩摘下了头盔,拿起毛巾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顾北跟在他的身边,也摘下头盔,额头、鬓角皆是汗水,他将头盔抱在左手,眼神里满是不服输的倔强。
微微喘着气,递了一瓶水给于嘉珩,认真地回答:“明白了,下次会进步的。”
于嘉珩将头盔抱在手上,侧目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笑着说道:“怎么体能也还不够啊,我这带着伤,也还没有使全力,你就喘上气了。”
顾北垂眸听于嘉珩说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也会注意的。”
“每位运动员都有自己独特的打法和风格,不论是速度、灵敏度还是力量型选手,当你无论遇见哪一种选手都可以游刃有余的面对时,才是真的成熟。”
顾北用力点头:“我一定会成为这样的选手,也一定会打败你。”
“不过还是要夸奖一下,比上次对练要进步很大,希望下一次和你对练的时候可以有新的惊喜,”于嘉珩笑着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轻推着他往外走去,没有反驳他的话,语气却是欣慰的,能看到队里永远后继有人,前辈可以放心地交棒给后辈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走一走恢复一下。”
两人往厕所地方向慢慢走去。
于嘉珩见周遭无人,突而转了话题:“昨天积食好些了吗?”
顾北一愣,抿了抿唇:“好了。”
于嘉珩偏头打量了他一眼:“真得好了?没有吃药也好了?”
顾北沉默着微低着头,不敢看他。
于嘉珩见他不说话,又道:“我可问了你室友,昨天回去后,你没有吃药。”
顾北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起啊,珩哥。”
于嘉珩也没有生气:“为什么?”
“我就是听队员说,孟医生是你女朋友,就好奇,想知道孟医生好不好相处,而且不是说谈恋爱会影响训练吗,我担心你,万一只顾着风花雪月,荒废了训练怎么办,你还要参加世锦赛呢!”
于嘉珩一梗,无奈地笑了,他还以为顾北喜欢孟南枝,原来是他瞎担心了,他推了一把顾北的脑袋:“你还知道风花雪月呢,小孩子怎么还操心起大人的事了。”
顾北摸了摸鼻子心虚地没有开口。
“那现在呢,还觉得我耽误了训练吗?”
“我之前不知道你们在医务室是在做康复,孟医生人挺好的,”顾北更加不好意思了,今天和于嘉珩交手也明白了,他确实没有因为谈恋爱影响了训练,即使身上有伤,也尽力保持着自己的水平。
于嘉珩点头,拉长了尾音警告:“所以不要再找借口去医务室了,不要打扰孟医生,明白了?当然真的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开口。”
顾北认真应下,保证以后不会去医务室打扰他们做理疗。
两人往回到训练馆,没有注意到女厕这边走出了一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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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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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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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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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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