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枝瞥他一眼:“姜忱姜神医,他是神医门的人。”
陈勇的话被后面那句神医门的人打断,眉头紧锁片刻后,他带着几分不解地问:“他既为神医门的人,为何还送这么一封信来?”
此话一出,虞青枝脸色微冷:“你这话是何意?你是觉得,他不该往这儿送信?”
陈勇面色不改地说:“这是您说的,我可没提他不该往这儿送信。”
四目相对,虞青枝心中冷笑,陈勇确实没说不该,但他话里的每个字都透露着这个意思。
贺连钧皱眉:“陈勇。”
陈勇回过头,将信放在桌上:“公子,属下只是觉得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北狄人向来狡猾残忍,我们稍不注意就会着了他们的道,这信他能送,但信不信是我们的事。”
贺连钧微微颔首:“你说的有理,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封信可信,我们可以围绕着这封信做些计划。”
此话一出,就连虞青枝都露出了诧异。
“夫君,这封信……”
贺连钧抬手,打断了虞青枝还没说完的话:“我知晓你想说什么,但在我看来没必要,有时候不经意的消息才更致命。”
话到了这里,虞青枝和陈勇都没了声音。
之后,贺连钧将计划说了一遍,陈勇等人做了些补充,而后便散开了。
在这期间,虞青枝一言未发,直到陈勇等人离去,她才开口:“夫君,他们对我有意见,是么?”
贺连钧眸光微凝,面上却不显神情变化:“娘子为何这么说?陈勇只是过于谨慎,并无恶意。”
“是并无恶意,还是单纯的不相信我?”虞青枝一只手撑在桌上,言语间,面上一片冰冷。
贺连钧的那些手下并没有问题,但若他们对她都有意见,那她就得考虑日后相对的态度,更重要的是,她能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那些人对贺连钧的忠心?
周围一片寂静,贺连钧没有言语。
见状,虞青枝心中有了答案:“夫君,我明白了,日后我会与他们拉开距离。”
贺连钧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只是……”
虞青枝扯了下唇角,示意贺连钧不用说下去:“夫君,我有眼睛,看得出他们的意见。”
闻言,贺连钧再也没有做声。
虞青枝笑了笑,转身离去。
当天晚上,贺连钧与虞青枝道别:“我要绕路往北狄后方而去,你在朔州城中,莫要让百草离开身边,若是危急便立刻离开,莫要在此做任何逗留。”
他一番叮嘱,视线落在虞青枝脸上,沉默良久,像是做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转身大步离去。
虞青枝看着他的身影,在原地站了许久都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百草的提醒从后方响起:“虞娘子,夜深了,该歇息了。”
随着百话音落下,厚重的斗篷落在虞青枝肩膀上,她回过头,看着面上满是关切的百草,微微扯了一下唇角。
“知晓了,回去吧。”
风不知何时起来,愈来愈大,临近下半夜,一场大雨倏然落下,将整个朔州城都笼罩在了雨幕里,
虞青枝被雨声惊醒,靠在门边瞧着,不知怎么,心里突然多了股不安。
“百草。”
百草应声推门:“虞娘子,怎么了?”
虞青枝攥着心口的衣服:“他离开多久了?”
百草答:“三个时辰,虞娘子可是心中担忧?”
虞青枝抿唇,外间的雨透过打开的门吹进屋中,带来阵阵说不出的寒意。
“没有,时辰不早,你也别在外面守着了,快些去睡吧。”
百草笑了笑,没应是,也没应不是。
天明,雨没有变小的趋势,虞青枝拢了拢斗篷,瞧着外面的景象,眉头逐渐皱起,没有了系统,她就像没了眼睛,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可偏偏,她完全不知系统的情况,换句话说,她连系统能否再回来都不清楚。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传来嘈杂声。
虞青枝定睛看去,发现来的是陈勇,男人满身的血,手中握着长剑,满身皆是煞气。
“你……”
陈勇说了一个字,手中的长剑指向虞青枝的眉心。
下一瞬,那长剑就被百草打偏。
百草护在虞青枝身前,面容冷峻地问:“你想对虞娘子做什么?”
陈勇冷笑:“我想对她做什么?你问问她,先对贺家军做了什么,昨日那封信,害了我们贺家军上千兄弟,公子断后,如今重伤昏迷不醒……虞青枝,你到底是南朝人,还是北狄人?”
一番话落下,虞青枝身形晃了几下,脸色“唰”的变得惨白:“你说他重伤昏迷不醒?他人在哪儿?你快带我去看看他。”
虞青枝说着,要去抓陈勇的手,然而下一瞬,陈勇手中的长剑再次对准了她。
百草大怒:“陈勇,虞娘子是公子认的枕边人,你几次三番对她拔剑,可有将公子放在眼里?滚出去!”
百草和陈勇缠斗,两人打着打着就到了雨中,所过之处,竟有片片红色被雨水晕开。
虞青枝这才发现,陈勇也是满身的伤,不由咬紧牙关,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贺连钧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百草,别跟他打了。”
她喊了一声,追着到了雨中:“陈勇,我命令你,立刻带我去见贺连钧,若因你耽搁了治疗,不用贺连钧,我也能要了你的命!”
“砰”的一声,陈勇被百草压在了地上,全身用力下,竟让陈勇动弹不得。
“你想要我的命?呵,那你就动手啊,我还能怕你不成?”
陈勇疯狂的想要起身,言语间的怒火让虞青枝说不出话。
几人被雨水打湿,一阵风吹过,都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战。
就在这时,姜甜从斜里跑了出来:“快些起来,你再压下去,这人就得失血过多没命了啊。”
百草低头,见陈勇的脸色愈来愈白,不由冷哼一声:“废物。”
她说着,却还是让出了位置给姜甜,几乎是同一时间,陈勇陷入了昏迷。
虞青枝见状,只能让府中的下人去找贺连钧,然而半个时辰过去,陈勇都醒来了,有关贺连钧的位置,依旧没有消息。
姜甜眉心轻拧:“这位大人,你为何要瞒着虞姐姐呢?你若透露了贺大哥的行踪,我还能替他治疗,如今这般,你贺家军中能有救他的人么?”
陈勇冷笑:“我贺家军中能人济济,岂会无人救公子?总之,公子没有自己出现前,你们别想从我嘴里知晓他的行踪。”
虞青枝失去了耐心:“陈勇,你们贺家军现下用的火铳之类的兵器皆从我手里出去,如今出了事,你们凭什么将我排除在外?还是说,贺家军中皆是不明是非,不知感恩的人么?”
陈勇愣住:“你说火铳是你拿出的?”
虞青枝狠狠瞪了他一眼:“不仅兵器是我拿的,便是贺家军的一半军饷,也是我开的铺子所供,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有意见,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你们贺家军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如今这般,还想怎么样?”
陈勇咬着牙,泛红的眼落在虞青枝身上,却是不发一言。
见状,虞青枝没有再问,而是转身离去。
彼时雨势已经变小,只有阵阵的风还在吹着,不知何时,雨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片片雪花。
虞青枝仰头,眼眸中闪过愣怔,朔州城竟然这么早就下雪了吗?
“虞姐姐。”
姜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虞青枝抿唇回头,见着她担忧的模样,下意识扯了下唇角:“我没事。”
姜甜皱了眉头,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虞姐姐,你的脸色很难看,不用担心的,那陈勇只要没人来寻,就说明贺大哥没事,所以放心吧。”
虞青枝点头,伸手接住一片从天上落下的雪花:“朔州城这个时候下雪了,比鹿鸣县早很多呢。”
姜甜颔首:“边境向来苦寒,比别处下雪都早,虞姐姐,别在外面站着了,太冷了。”
时间一转过了两日,朔州城被白雪彻底覆盖,北狄的攻势也因此减缓。
这几日贺记铺子的生意愈来愈差,虞青枝见着,索性就关了铺子的门,叫底下的人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晚间回到府上,姜甜口中喊着“虞姐姐”,一路跑了过来。
“那陈勇,终于说了贺大哥的行踪了。”
虞青枝微怔,欣喜瞬间涌上心头:“他在何处?”
“在城东一个有红门的院落里。”
姜甜话音刚落,虞青枝转身就奔了出去。
“走,去城东!”
到了城东,虞青枝很快就寻到了有红门的院落,然而刚敲开门,她就被对面站着的人惊住。
“无,无名?”
门里站着的,正是虞青枝在京城里,花银两雇佣的无名。
无名倚靠在门框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虞娘子又见面了,你来寻贺家公子的,是吧?”
虞青枝眼眸中闪过些微复杂,面上轻轻颔首:“对,我来寻他,他如何了?”
“他如何了,虞娘子自己看吧。”
无名让开位置。ωωω.χΙυΜЬ.Cǒm
虞青枝看着里面的院子,突然就不敢往前走了,她怕会看见自己不敢面对的景象。
“无名,他还活着么?”
无名双手环胸,眼底闪过些许无奈:“虞娘子说的什么话?我无名救下来的人,岂会让他死?快些进去吧,他也等了你几日了。”
虞青枝抿唇,终于踏进了院子,看见贺连钧时,眼眶骤然泛了红。
“夫君,你……”
贺连钧脸色发白,却还是勾起了嘴角,朝着虞青枝展开双臂:“娘子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虞青枝点头,坐在床榻边与贺连钧说了许多话,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寂静中,虞青枝问起前几日夜里的情况:“夫君,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那信里说的是假的?”
贺连钧眼眸晦暗:“信里说的不是假的,但那封信,被北狄盯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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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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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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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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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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