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被厚厚的塑料布包裹着,里面还有些许的灯光。
张启蒙的身影在里面若隐若现。
我走了进去,在牛棚的边上,放了很多的纸人。
这纸人扎的很大,有一人高。
膀大腰圆的,脸都是一个模样。
张启蒙看见我并没有说话,而是在往纸人的脑袋里塞着球状的东西。
“张启蒙,你扎的纸人很奇怪啊。”
张启蒙没抬头,声音沙哑的说道:“你觉得它们长的像不像我?”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张启蒙是疯了吗,拿自己陪葬?
“把这些纸人都塞上脑子,省着它们在地下也保护不了我妈。”
“你妈真的会死?”
“明天吧。”
张启蒙把最后一个纸人扎好,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边。
“小凡,我妈命苦。”
张启蒙打了打身上的纸屑。
“我和我妈说了,今天晚上在你家睡。”
“你的不在场证明吗?”
我苦笑不得。
我并没有和父母说过张启蒙一家的事情,父母知道张启蒙今天在家里睡,热情的铺着被子。
我眯着眼睛看着张启蒙,担心这小子耍什么花招。
这一夜,他睡的很平静。
第二天一早,吃着我妈做的早饭的时候,也看不出一点异常。
我眯着熬的通红的眼睛,问张启蒙道:“什么时辰?”
张启蒙摇了摇头。
正赶上母亲端着菜进来,对着我说道:“小凡你真是越来越懒了,现在几点了不会扭头看一眼嘛!”
吃了早饭,张启蒙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他表情慌乱的说道:“到时候了!”
我和他一同向他家跑去。
在屋里屋外找不到张母的影子。
屋子里的缸已经见底了,菜板子上还有几个打了皮没来得及洗的土豆。
“妈!”
张启蒙大叫一声,朝着后园子跑去。
后园子里有口井,只有村子里停水时才用来应急。
在井的旁边,果然有人的脚印。
张启蒙打开手机的手电朝着井照去,一个巨大的东西在井水中沉沉浮浮。
那是他妈经常穿的蓝紫色衣服。
张启蒙的妈妈就这样死了。
把她埋在了张父的坟边,张启蒙一个一个的烧着模仿自己做的纸人。
我跟在旁边,表情复杂。
张启蒙把纸人烧光,又给自己母亲磕了几个头。
“妈,我烧了十个我下去了。你放心,他们都是有脑子的,他们会保护你的。”
张启蒙一边说,一边呜呜呜的哭着。
办好丧事,七舅姥爷急着回去。
他也是为张启蒙好,希望他远离这个伤心之地。
我跟着父母告别,和他们一同回到天海市。
面对张启蒙,我还是有些尴尬。
还是张启蒙先开了口。
“小凡,你别这样。我也有我的苦衷,我妈苦了一辈子,只想让她生前快乐几天。”
我长长的输了一口气,为了自己的无奈,也为了他的无奈。
从服务区出来,七舅姥爷在车上等着我们。
“启鹏,以后你没地方去,就一直跟着七舅姥爷我吧。”
张启鹏眼中闪过一丝悲伤,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该放就放下。一凡,启鹏,我希望你们还像兄弟一样。”
回到天海市的别墅里,屋子里冷冷清清。
晚上趴在被子里在室友群里吹牛,钱风的一句话让我心头一紧。
他们几个儿子都偷偷的交了就业证明,就我还没有交!
眼看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没有毕业证明可拿不到毕业证。
我记得在七舅姥爷的办公室里看见过大钢印,便起身去求七舅姥爷。
敲了几下门,里面并没有回应。
我打开门,七舅姥爷正躺在床上,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转身刚要走,七舅姥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www.xiumb.com
“小凡,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七舅姥爷这么大岁数了,还被我吵醒,我挺不好意思的。
嘴里说着有事明天再说,七舅姥爷却从床上起身,坐了起来。
“还是今天说吧,谁知道明天又会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我把就业证明的事情和七舅姥爷说了,他站了起来。
“这个简单,不就是就业证明吗,我给你开个。”
“七舅姥爷,今天不着急,明天给我开就行。”
我松了一口气,要是七舅姥爷开不了,我还得赶紧出去找个工作。
“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
七舅姥爷一边说,一边打开办公室的门。
这是在二楼最边上的房间,被七舅姥爷装修成办公室的样子。
他坐在老板椅上,还真有点老板的意思。
我就打扫时进来过一次。
“就业证明吗?”
七舅姥爷带着老花眼镜,在电脑上找着模板。
随着吱呀吱呀的打印机的声音,证明出现在桌子上。
七舅姥爷又拿出大钢印,在上面盖了下。
“七舅玄学责任有限公司。”
我看着钢印上的字喃喃自语,这公司里面一共就这几个人,还跑了一个。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背包,准备去学校把它交给导员。
谁知道刚一出门,张启蒙和七舅姥爷也走了出来。
“七舅姥爷,我送完这个就回来了,你们不用送我!”
我有些受宠若惊。
七舅姥爷把张启蒙推到我的身边。
“小凡,让启鹏和你一起去吧。让他也出去散散心。”
看着张启蒙憔悴的样子,我只好点头答应。
我们二人打车来到火车站,坐上了去云中市的火车。
再次站在云中大学的门口,我心里百感交集。
我也曾经是里面的莘莘学子,没找到现在“灵异”缠身。
让张启鹏在楼下的椅子上坐着等我,我拿着就业证明跑到了导员办公室。
在导员办公室里只有几个别的老师,带我的导员并不在这里。
“你是李老师的学生吧?他请假了,三天后再来找他吧。”
一个老师和蔼的提醒着我。
云中市离着天海市有几百公里,开会走也不划算。
我决定领着张启蒙先去宿舍住下,顺便看一下我那几个室友。
进入宿舍,一个室友正躺在床上看书,另一个在用手机打着游戏。
他们见我,也是一脸的惊讶。
“老陈,你也是打算回来专升本了吗?”
钱风放下手机,看向我身后的张启蒙。
张启蒙突然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道:“你的室友,他活不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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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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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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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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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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