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摇头道:“他的身子骨一向不错,什么样的病能这般厉害。老身也懂一点儿医术,你把守备老爷叫来。”
邹廷掾犹豫道:“这个……”眼看自己掩饰不下去,邹廷掾看向身旁一人。
站在他身旁的正是洪锦。当大巫一步步走近,而在她身后那些个神汉扛着一只大布袋子时,洪锦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的妹子当年只怕也是被这样带过来的。
洪锦向前一步,沉声道:“守备老爷就在后面,他见不得风,没在台上。”
大巫看了洪锦一眼,感觉有点儿眼熟,但决计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当年的洪锦,只因除了面容还有三四分相似,身材体貌变化颇大。
大巫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既然他见不得风,我便去见他。”
洪锦劝阻道:“大巫留步,老爷说河神祭之事必行,但是他也知事情匆忙,大巫未必准备周全,尤其是伺候河神的人选切莫怠粗疏怠慢了,万一选了一个不中意的,不但河神老爷不高兴,还会连累守备老爷。”
大巫道:“人选自然是有准备的,定会让河神老爷满意。”
洪锦道:“能不能先看一看?”
大巫有些不高兴,瞪了洪锦一眼,似乎觉得守备府里的军卒也太不懂规矩了一点,自己什么身份,竟然让一个小卒在面前指手画脚。
虽然恼怒,但这老妪也没有拒绝,而是转回身,向扛着布袋子的神汉招了招手,示意把人带过来。
一名神汉扛着布袋子到了洪锦等人近前,往地上一放,然后解开袋口。
当袋子滑落,里面果真露出一名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此女身段玲珑,加上周身被打扮过,披红挂彩的,已有了三分妖娆。
那少女手足上系着绳索,脸庞上挂着泪痕,嘴里还塞着一团红布,防止她叫嚷。
大巫指着少女道:“这便是要送给河神老爷的侍女了,老身亲自看过,是未经人事的处女,长得也不错,之前身子骨有些儿弱,将养了半年才出落到现在这般水灵。”
洪锦走到那少女身前,只见那少女眼神惶恐,看到洪锦时吓得浑身发抖,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完全不知所措。少女虽然面容已丰润了些,但长发焦黄,显然在之前也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吃得不好时连头发都失去了光泽,这个不是短时间内能养起来的。
洪锦怔怔瞧了她一会儿,柔声道:“别怕。有我在,没事的。”
那少女无法开口说话,只呜呜的应了两声。
洪锦转身对邹廷掾道:“邹老爷觉得这个女孩儿如何?”
邹廷掾不知道洪锦是何意,生怕说错了话,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好像……好像……”
洪锦接口道:“好像是太匆忙了些。你看这女孩儿的头发都未扎好,腮红也抹的太淡,尤其这是件大喜事,怎么能脸上挂有泪痕,必须让她心甘情愿。大巫您说是不是?”
老妪道:“我已劝过了,伺候河神老爷是大福气,这和女孩儿嫁人是一样的道理,嫁过去时担心的很,等到了那里便只有欢喜,没有烦恼。”
洪锦道:“不如这样,再花些时间打扮一下,大巫再劝慰几句,也好让她开开心心的去。”
老妪愕然道:“守备老爷不是很急吗?”
洪锦笑着道:“无妨,守备老爷等得,就怕河神老爷等不得,得先叫个人去通知一声,让他老人家缓一缓。”他把手向后面一挥,两名军士竟也抬着一个中年女子上台。
那女子手足被绑,口中塞了麻布,被扔到台前时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洪锦冲着她道:“刘姑姑,你一向能说会道,今日河神祭大典,送给他老人家的女孩儿还要再细细打扮一番,但鼓声已响,怕他等得不耐烦,故此上先让你去与河神老人家说一下,让他再等一等。”
女子呜呜连声,不停地扭动身躯,但哪里挣脱得开。
洪锦道:“送她去见河神老爷。”
军士领命,抬起刘姑姑的手脚,直奔下台,到了码头凸起的栈桥之上,用力往河中一抛。
扑通一声,人影没入滚滚而去的波涛之中,转瞬不见踪影。
老妪眼睁睁看着洪锦自作主张,扔进去了一个妇人,她惊讶之极,转头看向邹廷掾,但邹廷掾眼观鼻,鼻观口,坐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老妪是个聪明人,见到这许多陌生人早就觉得不妥,此刻发生了如此反常的事,她心中警惕,也不和邹廷掾说话了,转过身,吩咐随从道:“我们回去!”
两旁冲出来七八个横眉立目的士卒,长枪横住去路,喝道:“没有洪将军的吩咐,哪里都不能走。”
老妪霍然转身,厉声道:“邹廷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守备老爷到底在哪里?”xǐυmь.℃òm
邹廷掾一脸的苦相,期期艾艾道:“守备老爷……就在后面。”
洪锦淡淡一笑道:“有请守备老爷。”
身后军卒散开,卓子善押着一脸焦黑的程龟寿出现在众人面前。
程龟寿精神萎顿,眉毛胡须俱都烧光了,眼睑乌黑,简直像是刚从炉灶中拉出来的一样。他是躺在一架木板车上推过来的,手足俱都无力的垂在身旁。
看到大巫出现,程龟寿嘴巴微张,发出啊的一声轻呼。
老妪大惊道:“前两日还见守备身体康健,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
洪锦道:“病来如山倒,谁都保不准自己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守备老爷这病就是如此。”
老妪急走几步,到了程龟寿面前,伸手去搭他手腕,这一摸之下,程龟寿关节软绵,竟似全身骨骼尽碎。怪不得会被人推出来,这样的程龟寿别说走路,连站都站不起来。
老妪面色大变,只是脂粉掩盖了她的脸色,看上去依旧是那红彤彤的橘皮脸。
洪锦皱眉道:“我疏忽了,刘姑姑去的太匆忙,会不会被河神老爷以为这就是送给他的美人,一看这般大的年纪,恼起来不听解释,反而怨怪到我们的头上。不如让守备老爷亲自去一趟,说我们另备了绝世美人给他,只求他多等待些时。”
“来人,送程老爷一程。”
依旧是两名身强力壮的军卒抓住程龟寿的手脚,抬着奔到码头上,齐声吆喝,把程龟寿丢入大河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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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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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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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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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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