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晚,乡试第三场点名入场,重复前两次的步骤,一进去李意卿就开始闭目养神了,乡试这几日,不止吃不好睡不好,连精神也极具紧绷,这次乡试三千多名考生,只录取一百一十五名举人,可见这竞争力有多大,也怪不得那周润德乡试都考了多年。
考卷一发下来,李意卿快速过了一下题目,五道策论题,涵盖历史、地理、农业、军事以及时事,李意卿把答案誊写在草纸上。
午时,李意卿煮吃食的时候,思绪发飘,他爹到底晒了多少肉干啊,他都吃了好几天了,连敬春哥和自新哥都带上了不少。
这次策论的题明显比之前的两场还要难,晚上点了蜡烛李意卿还在誊写,因为要注意字体等问题,书写得更慢了。
“啊。”李意卿打着呵欠,怕太困没精神不小心污了考卷,便停笔观摩了一下在考卷上的答案,而后拿镇纸把写好的考卷压好。
这几天也习惯了考场的呼噜声,李意卿困极很快就入睡了。
“啊,我的卷子,我的卷子。”
安静黑暗的考场内响起了一声惊呼。
“嚯。”
李意卿半睡半醒间,听见吵闹声惊醒了,考舍内,大家纷纷起来,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巡差走到一惊一乍的考生考舍前,“吵什么吵?”
见到面前的考生的卷子烧了一个角,皱了皱眉道:“不要喧哗,天干物燥,请各位考生注意烛火。”
刚刚吵闹的考生知道考场不能喧哗,只能安静下来,就是人还是很慌张,巡差还是禀告了考官,最后给这位考生拿了备用的卷子。
出了这件事,之前还在熬夜撰写的人纷纷停了笔,还把卷子妥帖收好,李意卿把睡前压着的卷子放好,都考到最后一场了,受了这么多天罪,可不能临了临了出意外,那真是呕死。
第二日一早,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简单地漱了一下口就开始煮早食,考舍里很多人已经开始抄写卷子了,李意卿还慢悠悠地用小锅煮早食,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早食他还是很注重的。
今天是乡试的最后一天,李意卿把草纸上剩余的答案誊写到考卷上,最后在农事这一道策论题上,李意卿把几种土化肥的方法写上,搏一搏,牛车变豪华马车,剩下的,一来是看考生的功底,二来看考官的喜好,考官的喜好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名次甚至是能不能考中举人。
写完的李意卿蹙了蹙眉,今日不知怎么了,太阳穴一直胀痛,双手揉着额头,见对面周润德脸色发黄,眼下乌青嘴唇干燥,活像是现代的瘾似的,但脸上又带着稳操胜券的神色,挑了挑眉,看样子这次让这老头压对了点题。
衙差把卷子糊名收完以后,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但已经连续折腾这么多天,就是怕是注意锻炼的他也有点顶不住了,龙门一开,考场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李意卿本想走出去竟发现腿脚发软,只能继续在考舍里坐着,等人少了再出去。
“这怎么还不出来啊?别是出什么事了。”李长江担忧地看着考场门口。
张管家见此,安慰道:“没事的,应该是出来的慢,你看我家少爷和表姑爷不是也没出来吗。”张管家说的表姑爷就是范敬春了,此时虽然张管家嘴上安慰着李长江,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担心里面还没出来的大少爷呢,这可是张家唯一有功名且为宗族争光的嫡公子。
范敬春刚走出考场,虚弱地看着左右扶着他的两人,“这次多谢两位学兄了。”
左边的人爽快道:“害,大家都是同窗,在外互相关照嘛,不碍事。”
边上范敬春的书童可是被夫人安排着过来照顾老爷的,可不能疏忽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见有两个人扶着范敬春出来,焦急得上前去,李长江和张管家也跟着书童往前走去。
“老爷,你怎么了?我们快回去,府里请了大夫。”书童说着就上前拦住范敬春,因为焦急都忘记答谢扶着范敬春的两人了。
李长江和张管家也上前围着他,纷纷出手拉着他,范敬春浅浅一笑道:“李叔,张伯,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说完又再次对着刚刚扶他出来的同窗道谢,走到人少的地方,李长江和张管家还是不放心还没出来的李意卿两人,见范敬春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就让书童先扶着范敬春走了。
范敬春一走,刚刚还气定神闲地安慰李长江的张管家这时也焦灼起来,前两场虽然三人出来的时候也很狼狈,但也没有让人扶着出来过。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意卿和张自新还没有出来,要不是龙门还有人把守,李长江和张管家两人都想到前面扒拉门口一下了。
张自新没有急着出来是觉得拥挤,索性已经考完乡试,他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就在考场里坐一会儿,想等没人了再出去,省得跟一堆几天没洗漱的人挤来挤去的。
见到没什么人了,张自新起身收拾东西就往外面走去,没想到半路见有个人在地上蠕动着爬行,他赶紧上前去,“兄台,你怎么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李意卿机械般地转头,说出的话跟喃喃自语一样,“自,自新哥。”
这几日,李意卿状态良好,誊写考题的时候更是精神,他根本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没想到临出考场前竟觉得手脚发软,一开始他以为只是累了,歇了一会儿,等到人都要走光了,他想走的时候,竟然走不动了,而且脑袋也开始发蒙了起来。
李意卿不知道,这几年因为他注意锻炼倒也没生病,这次乡试虽然他注意着休息,但考场的环境就这样了,又连续这么多天日夜颠倒,他的身体一出生就先天体弱的,一下子就受不住了。
“嚯,意卿,你怎么这样了。”张自新边说边焦急地跑到李意卿身边。
“呼呼。”
李意卿喘着热气,摇了摇发昏的脑袋,手抓着地下使不上力气,喉咙更是有一股难言的哽噎感。
张自新上前用手摸了摸李意卿的脑袋,“怎么这么烫,我背你出去。”说着侧身要把李意卿背起来。
“呃呕唔。”李意卿转了一下头,哇地一下子吐了出来,他还有点意识在,没吐在张自新身上。
这可把张自新给吓的,慌不择言道:“我这就把你带出去,李叔他们在外面,你不要睡着了。”
他没有力气,手只能在张自新背上动了动,虽然张自新的情况比两人好,但他也待在考场几天了,而且他想着出去吃顿好的,中午都没吃什么东西,这时候也没什么力气的张自新暗自决定,以后一到饭点,他一定都吃饱了。
李长江和张管家这时候已经站在守龙门的衙差面前了,知道他们是等考生,衙差便也没赶人。
李长江已经急到管不上对考场的衙差的敬畏之心了,站在守门的衙差面前道:“这,官爷,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都没有人出来了,我儿子和他同窗还没出来呢。”
衙差肃着脸拒绝道:“不行,考场不能随意进出。”
虽然已经考完了,但考场也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何况里面还有带着考卷的主考官和监考官。
李长江和张管家焦急得在外面跺着脚,目光灼灼地从门口看着考场里面,没多会儿,两人同时见到满脸焦急的张自新驮着人出来。
“是大少爷。”
张管家和李长江急着想冲进去,但见门口的衙差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只能止步于门口,这距离平时也是不能站人的,但衙差知道他们担忧里面的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李叔,张伯。”张自新见到门口外的两人,眼前一亮,没想到意卿这才十几岁出头,竟然这么重,有点虚的他已经背不动了,只能驮着意卿走了。
张自新一走近,还没出来,李长江就看到他后边驮着脸色发白的儿子了,李长江趔趄了下,手脚竟然不知觉的开始发抖起来。xǐυmь.℃òm
等张自新疾步跑到门口,李长江顾不得守门的人了,直接跑过去,见被驮着不省人事的李意卿,衙差把刚刚想呵斥的话噎了进去。
“意卿,你醒醒,怎么了?”李长江边喊着儿子,又快速摸着儿子的头。
“李叔,快带意卿回去,他发烧了,刚刚还在里面吐了。”
李长江顾不得这么多了,背起儿子就跑,“张伯,你带着自新回去,我先把意卿背到马车上。”
林阿牛正驾着马车赶过来,见到主家老爷带着少爷焦急的奔跑,急忙喊道:“老爷,快扶少爷上来。”
阿牛停好马车,跟李长江一起把李意卿扶上马车,李长江快速走去看着儿子,阿牛一个用力坐上车辕就驾着马车往回赶,心里还庆幸,还好范公子见考场的道路空荡了,少爷他们还一直没出来叫他赶马车过来看看,省得还得走一段路,刚好赶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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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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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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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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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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