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画屏打着伞迈了进去。
有人喊了一声“乔娘子来了!”
流金村的村民们下意识往门口看去。
就见着乔画屏把伞抖了抖水,“唰”的一收,动作干净利落。
他们也都收了声。
碧水屯子的人没见过乔画屏是如何单枪匹马几乎干掉大半个山寨的,自然也就不懂流金村的人为什么会喊乔画屏过来。
为首的莫根生不大高兴道:“……郭老哥,你是读书人,是文化人,咱们谈事呢,你喊个妇人过来?”
郭泰霖是来清点物资的,胡子气得翘了翘,骂道:“没有这个妇人,你现在还在牢里等死呢!”
类似的这种话,莫根生不是头一次听到了。
上次听到这话时,莫根生很是不以为然。
但这次又听到这话,莫根生皱眉看向乔画屏。
——这话什么意思?
郭泰霖冷嗤一声,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我们村的乔娘子,你们这些外人,自然是不懂她的厉害的——”
郭泰霖说到这,猛地意识到,他一直在跟莫根生争辩,倒是忘了跟乔画屏打招呼。
他赶忙转过头去跟乔画屏打招呼:“乔娘子,为着这事来麻烦你过来一趟是有点不大好意思,但你来了也帮我们拿个主意——这几个碧水屯子的,看上了咱们先前从山寨里运出去的一些衣裳料子,想让我们给他们。”
莫根生振振有词:“这些料子本来就是我们村的,是被这些山匪给抢了去!……再说了,你们村长也说过了,可着我们先搜。”
郭泰霖气得脸通红,驳斥道:“说什么呢!这些是在村长发话前,我们就已经运走的,准备这事完了一起分一分的!”
莫根生道:“你看,这不还没分吗?这不就结了吗?本来就是我们的布料,现在物归原主,不行吗?”
他说着,一挥手,便要让人把那些布料拉走。
这显然是要耍无赖了。
郭泰霖真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慢着。”乔画屏往前一步,走向议事厅里堆着的那批布料,“你说这堆布料,是山匪从你们村里人那抢的?”
莫根生胸一挺:“自然!”
乔画屏冷笑一声,上前将其中一匹布抱起来:“这布匹外头的包布印戳上还印着官印呢,明显是往京里送的布,你们说这是你们村的?……你们村里,莫不是藏着什么敢掠夺官供的贼人?”
莫根生神色一变,心中暗骂一声,他哪里能想到,这批布是山匪头子劫掠的官布!
他刚想说什么,乔画屏却早就意料到了,又笑了一声:“你是想说你不知道?那你现在知道了,你可以说了——既然你信誓旦旦的说这批布是你们村的,想来定然也是认出了这批布到底是谁的。来,说吧,这批官布到底是谁家的?”
莫根生脸色一青,神色几变,说不出话来。
方才同莫根生闹事的碧水屯子其他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面露菜色。
乔画屏见状,又冷嗤道:“不说?你想清楚,这可是知情不报,隐瞒,包庇!不好意思,明儿等雨停了,你跟我去县衙走一趟吧。”
莫根生这才慌了,他连声道:“是我看错了,我看错了!这不是我们村的布匹!”
乔画屏举着那布匹,晃了晃:“当真看错了?你再仔细看看这花纹——”
“看错了,看错了!”莫根生忙不迭的点头。
碧水屯子的其他人连声附和,个个撇清关系速度极快。
郭泰霖这读书人的拳头都要硬了。
乔画屏冷笑一声,把布放了下去。
莫根生看着那一摞布匹,着实心有不甘,磨牙道:“这既是官布,你们怎么敢拿?!”
乔画屏瞥了一眼莫根生:“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卧虎山山寨的匪是我们村人剿的,这些陈年老布而已,县令怎么会为难我们?”
他们送了一场滔天的功劳给那县令,但凡那县令懂点事,都不会在这种事上卡他们。
更何况,这种官布,只要把外头的官印给扯去,谁知道这是什么布?
若非乔画屏在县衙交匪时,瞥了一眼正好途径县衙拿路引的运布车,她也不会知道这个图案是官布的图印。
莫根生恨得牙痒痒,恶声恶气道:“……你们村又不缺这些布匹,怎地这般小气?”
另几个更是齐声附和。
郭泰霖怒目相对!
果然如吕村长所言,这些碧水屯子的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们先前还想着,这些布分一些出来给碧水屯子的人,让他们扯点衣裳穿,但万万没想到,他们有行善心,人家可没有谦让意!
人家仗着自己刚遭大难,上来就非说这些布是山匪抢的他们村的,要把这些布匹全都拉走!
得亏有乔娘子在,直接把他们给扇了回去!
郭泰霖忍不住瞪向那几个不自觉的:“小气不小气的,关你们什么事?!”
“你们读书的,不是还有句话叫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莫根生读过几个月的书,拽着文,“你们就忍心自己吃好穿好,看着我们衣不蔽体?还读什么圣贤书啊?圣贤可不要你们这种狠心绝情的。”
郭泰霖又被莫根生给说得气得直发抖。
乔画屏站得离郭泰霖近,顺手帮郭泰霖顺了顺气,淡淡开口:“这些山匪住的地方,难道没有衣服?你们难道不会去取?……不过是起了歹心想要霸占这些布匹,非得诋毁污蔑旁人?真当旁人都是傻子?”
原本心软的流金村村人们被莫根生说得又稍稍动摇了下,但乔画屏的一番话,让他们突然想了起来。
对啊!山匪平时也是穿衣裳的,那么多衣服呢,碧水屯子的人哪里会缺?
他们无非就是想贪这些布匹罢了!Χiυmъ.cοΜ
郭泰霖越发生气了:“你也配拿圣贤书来说旁人?!无耻小人!”
流金村的人都怒目相对!
莫根生的阴暗心思又被乔画屏直接戳中,他狠狠瞪着乔画屏,心道这个臭娘们真是一次两次三次的坏他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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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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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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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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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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