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涛站在窗户边慢慢活动腰肢,伸伸腿,弯弯腰,扭扭屁股,做早操。
这轮椅是彻底不能坐了,坐下就不想起来,两个轱辘一转多省事啊,不费半点劲儿,可人真就废了。
不活动就血脉不畅,人是安逸了,可身体机能也跟着躺平了。
再坐下去双腿肌肉萎缩,沦为废人一个,不就完犊子了吗?
果断叫来护士,将这万恶的智能机器弄走,省得看见了又想往上躺。
在病房里走了两圈,感觉心口堵得慌,于子涛拉开病房门,打算在楼道里溜达溜达。
“哎听说了吗,西林大学下面那条商业风情街快开张了……”
“是吗?啥时候呀?我有个朋友还在那儿弄了个铺子,专门卖学生发卡饰品的,要是开业的话,我还得去给她捧场呢!”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溜墙根的于子涛听见了两个女人的对话。
“宣传单上写的是三十一日,看时间也就是下下周吧。”护士长的声音。
“哎呀,周三啊,刚好我的白班,咦讨厌死了,又去不成了!”
听声音,是那个嘟嘟脸的小护士。
“你真想去呀?和周丽调一下班不就行了,多简单个事。”
“护士长,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啦,嘻嘻……”
“我可没说准你假哈……好了,快把12床的吊瓶拿过去,该换药了!”
“好嘞,谢谢护士长!”
小护士拿着吊瓶从里面出来,看见正扭着脖子左顾右盼的于子涛,微微一笑跑开了。
商业风情街?
于子涛想起自己还通过鲁飞的关系搞了一间铺面,两瓶茅台加海王阁全家自助餐,因为托关系的人贪得无厌,还被鲁飞给坑了一把。
这么快就开业了,自己压根还不知道。
等中午鲁飞来了问问他。
于子涛慢慢踱步,走到楼道尽头往回返的时候,他想起一个问题。
刚才听小护士说,她朋友开了一间女生饰品店,这和自己当初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同行是冤家。
自己不操心,被一个小丫头给捷足先登了!哎……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创业激情,被完美地扼杀在了摇篮里。
好在有间店铺,大不了来个转租,赚点柴米油盐的小钱,总比闲置浪费强。
回头出院了再去考察考察,搞家独门生意,不图赚钱,就图个无聊的时候消磨时光。
来回走了半个多小时,身体都冒出虚汗了,慢慢磨蹭回了病房。
今天如果有机会,就再挖一次坑,非得把这个吃人贼给整出来,想在我身上薅羊毛,小心我噎死你!
于子涛心里暗暗发狠。
九点三十分,雪威龙开盘。
7.36略微高开后,五分钟不到就上冲至7.56,涨幅3.99%,受昨日高点压制,上行动能乏力而快速回落,一直到十点二十分,股价始终在前一日收盘价7.27处游移。
十点二十五分,买单突然多了起来,几百几百手轰然而至,其间还夹杂着一笔1089手的多单,股价突然间来了个旱地拔葱,径直从7.36直奔7.53,再次冲击第一高点。
有买就有卖,七八笔上百手的抛单隐现其间,就像花海中的几片绿叶,根本就无视它的存在。
十点二十九分,一笔3988手的买单犹如定海神针,将股价锁定在了7.60,一时间红旗猎猎如风,分时交易明细上一片赤红。
“昨天抄底的散户们,今天这波肥肉吃得真是爽利!”
望着雪威龙不断跳动的股价,于子涛捧着茶杯,自言自语。
如果趁热将昨天吃进的145手卖掉,最少也能赚个七八千呀!
那个吃人贼买了100万,也就是差不多八万多,这个狗逼玩意儿,真特么不是东西!
于子涛默默吐了个槽,对挖墙根的家伙恨得牙痒痒。
……
“阿嚏……阿嚏……”
翘着二郎腿的林家豪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盯着屏幕上的股价,一脸得意。
“姓于的小子眼光独到啊,一买就涨,他娘的还真是邪门!照这样下去,巴老爷子都得过来和他交流心得了,哈哈……”
林家豪明显心情大好,越发有了求贤如渴的冲动。
他冲着门口一挥手,站在暗影处的黑子闪身走了出来:“林少!”
“去把张雨鸽叫过来!”
“是!”
黑子应声走下楼梯,直奔吧台而去。
不大会儿,监控室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
身着短款旗袍的张雨鸽推门而入,站在地上隐隐有些发抖。
“我又不是鬼,你怕什么?”
林家豪端着两杯红酒,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到张雨鸽手上:“法国红酒卡斯特,尝尝吧!”
“嗯......谢、谢谢!”
张雨鸽有些结巴,手心都被汗水浸湿了:“林少,能不能麻烦你,让我去趟洗手间?”xǐυmь.℃òm
林家豪挑眉看着她,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些破绽,可惜室内光线昏黄,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的变化。
“行!你去吧。”
他笑眯眯地点头,转身盯着屏幕上的股价,唇角上扬。
张雨鸽长舒口气,放下手里的高脚杯,赶紧跑进卫生间将门反锁,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手抚胸口,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她的心跳很快,仿佛马上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
夹在右手指缝间的白色药片,早已被汗水浸透,软哒哒的像一撮烂棉花。
将不成形的药片丢进马桶,看着被水席卷冲走,她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随后,张雨鸽用冷水拍打着脸颊,努力让自己清醒些。
她宁可舍弃计划,也不敢在这个毒蛇一般的男人面前,漏出半点破绽,否则后果不是她能想象的可怕。
走出卫生间,张雨鸽端起高脚杯,步履款款走到林家豪身后:“林少,我敬你!”
林家豪转过身,兴致盎然地看着她:“哦,难得这么主动……来,干杯!”
酒杯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张雨鸽手指摩挲杯口,仰头浅抿,眼底浮现一抹妖冶的笑容。
“林少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一改初来时的局促,眉眼舒张带笑,像极了盛开的彼岸花。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林家豪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把你的小心思花在那些男人身上吧,在我面前,就别玩花样了!”
他点燃一根烟,将烟雾徐徐喷吐在张雨鸽脸上:“听黑子说,你找过姓于的……我想听听过程和结果。”
“咳咳……咳……”
浓烈的烟味呛得张雨鸽涕泪横流,她掩着口鼻剧烈咳嗽,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我到医院,因为一件事和他吵了起来,声音太大影响了邻病房的人休息,被医院护士和保安赶了出来……”
“哦?能说说什么事吗?”林家豪抬眼盯着她,嘴角牵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我之前把他炒股的十万块钱,借给了我弟弟当娶媳妇的上门礼,本来打算定了亲就还给他的,不成想,被我弟和那个败家的女朋友给祸祸光了……所以……”
“所以姓于的一直耿耿于怀,对你恨之入骨,对吧?”
林家豪接过张雨鸽的话头,细长的眉眼间尽是讥讽:“炒股的人,本金就是命根子!你把他的命根子拿去,这跟杀人劫财有什么区别?”
张雨鸽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说话。
“难怪姓于的这么落魄,堂堂股神一般的人物,居然为五斗米而折腰,嘿嘿……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林家豪突然桀桀怪笑起来:“既然你这么落魄,不如给我当狗算了,好酒好肉伺候着,十个八个女人随便挑,不比你做个穷酸的股神强?啊哈哈哈……”
他越笑越得意,越笑越猖狂,白皙的脸颊都皱成了一朵花。
站在对面的张雨鸽,后脊梁不由泛起层层寒意。
……
十二点十分,病房里。
“哎别吃那么快嘛,把你那盘鱼香肉丝给我留点儿!”
于子涛吃着自己碗里的宫保鸡丁,还不忘虎视眈眈地盯着鲁飞面前的一道硬菜。
“干嘛?各吃各的,少跟我讲交情哈……在吃饭问题上,我向来当仁不让!”
鲁飞快速往嘴里扒拉米饭,顺手把鱼香肉丝全都倒进了自己碗里。
“你个老抠门,吃你一顿饭就跟割你身上肉一样!咋,心疼了?”
于子涛挑起筷子直敲鲁飞脑门,却被这家伙脑袋一提溜,轻松躲过。
“嗨你小子成精了哈,和媳妇两地分居,连智商都提高了,牛气!”
他挑起大拇指,冲鲁飞晃了晃:“看来男人不能结婚,一结婚就变得傻里吧唧的,一天不是傻笑就是傻干,跟个二杆子似的,对不?”
“对个屁!”
鲁飞朝地上啐了一口:“老涛,我发现你这两天屁话特多,是不是冯瑶不在,寂寞难耐了呀?”
“飞子,别黑猪笑老鸹了!半斤半两,谁也别说谁……”
于子涛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说点正事。那个商业风情街据说要开业了,你咋不给我说声呢?”
“一个烂铺子有啥说的,我思谋着你不是一直在医院么,怕你分心不好好养伤,也就没告诉你……”
鲁飞将吃完的碗筷收拾起来,搁到了一边。
“再说,你现在炒股万把块的赚着,还在乎那点鸡零狗碎的辛苦钱,不如把店面转租出去,落个茶水钱,兄弟姐妹在一起,还能嗑个瓜子啥的!”
“我是想转租来着,可是这么好的地段,有点可惜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干嘛,真是伤脑细胞……”
于子涛嘴里叼着牙签,看向鲁飞:“你这家伙点子多,不如替我琢磨琢磨。”
“我才懒得想!”
鲁飞窝在沙发上,抖着二郎腿:“自从跟着你炒股,我已经彻底躺平了,一动脑子就脑壳疼,你可饶了我吧……”
合着我一人在前面冲锋陷阵,你连摇旗呐喊都懒得做……能遇到这样的猪队友,我特么也是醉了!
于子涛吐了个槽,看鲁飞的眼神就像看一头躺在土圈里的大懒猪。
一个连五十万都不在乎的人,还在乎块儿八毛的茶水钱?
算了,除了数钱,啥也甭指望他了。
于子涛打了个哈欠,趁着离午盘还有点时间,打算小眯一会儿。
“飞子,十二点五十准时叫我啊,别耽误了大事!”
怕鲁飞不靠谱,他又将手机闹铃设置好时间,这才拉起被角侧卧而眠。
“嗯,睡你的吧……”鲁飞戴上耳机,刷起了小视频。
一分一秒的时间在指缝间静静流失,鲁飞看得眼皮子发酸,他揉了揉胀痛的后脖颈,往后一仰,也跟着迷瞪起来。
“鲁飞!我操你大爷的……你害死我了啊!”
突然的一声大叫,把嘴角正流哈喇子的鲁飞给吓得一哆嗦。
他木愣愣地睁开眼,望向捧着笔记本的于子涛:“咋滴了?天塌了啊?”
于子涛理都不理他,只顾盯着雪威龙的分时图发呆。
十三点一开盘就直冲涨停板啊,可惜鲁飞没叫他,手机铃声也成了静音,好端端的一个卖点,愣是被一场午觉给搅黄了!
现在股价已徐徐滑落,从最高八块跌到了7.78……
于子涛这个郁闷啊,恨不得以头磕墙碰出两个包来!
“我的个妈呀!咋都快两点啦?老涛,你咋不叫我唻?完了完了……”
鲁飞吱哇怪叫,从沙发上爬起来就往外跑。
“马勒戈壁的,这个月的出勤奖完蛋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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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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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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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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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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