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地上,执红棋先走一步:“当头炮!”
“起炮在中宫?有意思……”牛大爷只是摇头,执黑棋跳马保卒。
“跳马!”于子涛拉底马上一步。
牛大爷不急不躁,滚了一个黑卒。
于子涛思忖片刻,单车上行。
“跳一个。”牛大爷又跳了一个单马。
于子涛赶紧出马应对。
“再跳一个。”牛大爷的黑马已到了河界。
“牛老头,你这是玩跳棋呢?想单马破阵,我别你的腿。”
于子涛急忙把红军拉了过来。
于大爷嘴角一挑:“先来一口,尝个鲜。”
话音刚落,于子涛的一个红卒就被黑马干掉了。
“哎呀,开始虐杀了啊……我滚车!”
于子涛拉出红军,盯住了黑马。
牛大爷平淡无奇地上了一步黑卒,过了界河。
于子涛不敢怠慢,中兵上攻。
牛大爷轻轻一推,左士补中位。
两人你来我往,棋局渐渐明朗起来,于子涛的红棋已显劣势,他心里有点着急,恨不得一招将军,致牛老头于死地。
可是牛大爷下得很稳健,每一子都环环相扣,步步紧逼,黑马已到了三七兵头上。
于子涛一个没拦不住,黑马两步就压到了阵营里。
“将军!”
牛大爷轻哼一声,对于子涛无疑于平地惊雷。
他心里非常诧异,怎么这么快?禁不住脱口而出:“我操?咋回事啊……”
于子涛发现无子可垫,只能动老将,而牛大爷早已在将门一侧,挂了士角炮,这是要双杀啊,他惊讶地吼道:“我操!要完蛋了……”m.xiumb.com
无奈之举,于子涛只好把老将亮了出来,结果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负隅顽抗了两三步,被于大爷彻底绝杀了。
于子涛仰天长啸:“我操……心服口服啊!”
“小芋头你很应景啊!我走了一个卧槽马,你连喊三声我操,你这是在给我助威吧……嘿嘿……”
牛大爷拨弄着手里的棋子,脸上挂笑,一副不服再来的表情。
“不下了,不下了……”
于子涛连连摆手,一脸沮丧:“太虐心了,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牛大爷指着棋盘上仅剩的几枚红棋,说道:“你的起局还算不错,中规中矩……到了中盘失了一子,就开始心浮气躁。以至于马踏联营了,还浑然不知……卧槽马一出,你更是乱了阵脚,护棋不利,结果老将暴露,不败自败啊!”
于子涛汗颜:“啥叫个不败自败?”
牛大爷摸出一根红塔山,慢悠悠点上,徐徐吐出一缕青烟,被风一吹化为无形。
“如果你在中盘稳步推进,马守要道,炮镇中宫,两军左右呼应,就是一枚小卒子,也能大杀四方……”
“可是你急于冒进,单军闯敌阵,一味求胜,恨不得一招将军。结果被对方双马掣肘,先丧失一子。心态乱了,又连出昏招,士角炮都是明棋了,还不自知……”
于子涛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您是说,我输在心态上?”
“韩国有个围棋国手,每次行棋都略显吃亏、迟缓乃至笨拙,在关键时刻却往往举足轻重。只要对手稍有失误,便会遭到他的致命一击……”
牛大爷在烟屁股上咂吧了几口:“朴实无华、大巧若拙,无论对手是挑衅或是诱惑,他总能用强大的心理,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始终以自己的思维和谋划行棋……”
“社会上也不乏这样的人……”牛大爷把棋盘收起来,放到了工具箱里。
“这话怎讲?”
于子涛来了精神,这小小一盘棋,牛老头都能参透大半个人生。
牛大爷感叹道:“这种人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你没有发现他们的意图,那他们就是在隐忍、在蛰伏,一旦有机可乘,必定全力一击,这种人是非常可怕的。”
于子涛点头,虽然他混迹社会时间不长,但也赞同牛大爷的观点。
“小芋头,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牛大爷忽然转移了话头,盯着于子涛。
“我……我就是个无业良民。”
于子涛讪笑着,他可不想说自己是股民。
“你租了我房子两年,房租一分没少,那你收入从何而来?”牛大爷神情警惕,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
“牛老头,你可别这样看我啊……好像我脸上刻了个‘贼’字似的。”
“莫非是电话诈骗?还是网红卖脸?”
牛大爷盯着于子涛的脸,摇了摇头:“你这模样太一般,要是丑点,还能卖个惨……”
“牛老头,过分了啊!”
“咋滴?既不卖脸也不卖惨,那你卖啥?”
牛大爷眼睛下移,目光就锁定了于子涛的要紧处:“你……你卖身?”
于子涛两手急忙遮挡,跳将起来:“牛老头,你……你个老色鬼!”
“嗨呦,小芋头,你这话可有点夸我啊……”牛大爷一摆头,单手捋了一把灰白的头发,“年轻那会儿,我可是……算了,还是说你……”
于子涛这个气呀,这牛老头咋这么难缠,他转身就要走。
“别走,走了我就给你涨房租!”
“牛老头,啊不,牛姥爷……你这是要逼良为娼啊?”
牛大爷嘿嘿一笑:“小芋头,就你这小身板,我还怕硌得慌……”
于子涛顿时汗毛倒竖,这老头不会真是个……
“想啥呢?我三观正,你可别污蔑老人家啊……说说,你是干嘛的?”
“我要告诉你了,你能给我减免房租不?”于子涛彻底无奈了,再聊下去他就要疯了。
“只要是正当营生,可以考虑。”
“职业小股民。”
于子涛凑近牛大爷耳朵边,压低声音。
“嗨呦哟!不就炒个股吗?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有啥不敢说的?”
牛大爷扯开大嗓门:“小芋头,你只要大声喊三声,‘炒股不是罪,我是股民我怕谁’,我就给你减房租!”
“牛老头,这……这不合适吧。”
于子涛开始后悔和这个老头下棋了,你说我没事招惹他干嘛。
股民,是一个讳莫如深的字眼。炒股,更是被贴上了不务正业,投机取巧,蝇营狗苟的恶劣标签。
虽然于子涛也炒股,但他心底里也是一种无奈和瞧不起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自揭伤疤,这不就是在自取其辱吗?
“喊不喊?不喊我加房租!倒计时十个数啊……十……”
“加房租?牛老头,你啥都缺,就是不缺德……”
“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停停停!我喊我喊……”于子涛真怕了,这老头不讲武德,伤不起啊。
“炒股不是罪,我是股民我怕谁……”他弱弱地喊了一声,就像蚊子乱哼哼。
“我耳背听不见,大点声!”
这老头子坏得很,于子涛满肚子腹诽。
已经不要脸了,何必遮遮掩掩不敢承认?
他干脆双手握成喇叭状,放到嘴边,扯开喉咙大喊起来。
“炒股不是罪,我是股民我怕谁!”
“炒股不是罪,我是股民我怕谁!”
“炒股不是罪,我是股民我怕谁!”
离巷口最近的几栋楼上,有人打开窗户探出头,向下张望。
“小芋头,有种啊!我给你减一个月房租。”牛大爷乐呵呵地翘起了二郎腿。
于子涛一愣神,喊三声减一个月?
那我多喊几声,减个一年半载,岂不白住?牛老头,听好了……
“炒股不是罪,我是股民我怕谁……”
“炒股不是罪,我是股民我怕谁……”
“……”
“小子,年轻人要讲武德,别得寸进尺啊!”牛大爷一把拉住于子涛,“你再喊我就加回去!”
“牛老头,我的大爷唉……你是赖皮他祖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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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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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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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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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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