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地从远处吹来,荡漾过水田里轻轻的秧苗,带走了树叶,也带来了金黄。

  春去秋来,苏幕在池边钓了很久的鱼,都送给了往来间地愚村村民。

  清晨里荷叶上地露珠,迅速且干脆的滑落进池中。

  自蜀村而来地那些人,走了很多。

  都是被淘汰与太行山上争夺道石。

  雪花飞舞,整个愚村被白雪所笼罩。

  行走在太行山上地人少了许多,但愚公依然在坚定不移地挖掘着山。

  冬去春来,苏幕开始在院中晒太阳,就像一个步入了晚年地老头。

  劳发现了一些事情,对锄与禾说苏好像每天在念叨着什么。

  锄与禾教训自家儿子不要去偷听别人讲话。

  小猴子依然在帮助锄一家做家务甚至有时候会跟着他们下地。

  他现在不止学会了种田插秧,还会驾着家里的那头老黄牛犁地。

  至于劈柴烧火,煮饭炒菜这种简单的家务,小猴子得到禾的亲口称赞,比劳还要厉害,已然成为锄家的重要劳动力。

  小猴子最喜欢的季节是秋天。

  每到秋天,旁边的大青山上就会有许多果子成熟,每年到秋日他都会带着劳以及愚村中其余的小孩子上山去。

  苏幕在院子中看见他们上山下山很多次。

  直到劳小小的个子渐渐的拔高,已经开始帮锄禾干一些重活。

  原来,劳已经从小孩变成了少年。

  “道长,给!”

  这一天,小猴子摘了很多山桃回来,如往常一样递给苏幕。

  劳也搬着小凳子坐在苏幕的旁边。

  “你吃了几次桃了?”苏幕端详着手里的山桃问。

  小猴子记得非常清楚,说道:“我们去摘了七次,也吃了七次。”

  “七年了,”苏幕轻叹一声。

  “七年了,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变,”

  劳十分好奇的盯着苏幕的脸颊,说道:“我今天看见父亲的头上有一根白头发,猴哥跟我说父亲在变老,可是你怎么没有变呢?”

  这个问题,苏幕没有回答。

  劳追着说:“猴哥跟我讲了好多海里的故事,你可以跟我讲蜀村的故事吗?”

  从那天开始,劳非常期待每一个夜晚。

  他喜欢极了一只猴子保护一个和尚的故事。

  小猴子也喜欢,他才知道原来道长也会讲故事,还比温道言讲得还要入迷。xǐυmь.℃òm

  从那天开始,他的手中多了一根修长的木棍,上山下地,总是带着。

  第七年的冬天。

  愚公从太行山上被他的家人背了下来。

  他老了,何况日复一日的劳作,积劳成疾,病重难返。

  在一个鹅毛大雪的夜晚,愚公与世长辞。

  和愚公一起走的,还有原本在太行山上跟随他一起挖山的诸多蜀村之人。

  “连愚公都死了,我们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他们望着飘舞的大雪,用力的嘶吼。

  “愚公都走了,我们却还无法离开,究竟怎么才能通过考核?”

  “答案是什么?”

  有人趴进雪地里,无助的翻滚,“上一次考核,也不是这样的啊!”

  苏幕去参加了愚公的葬礼。

  在葬礼上有人追着他问,“苏幕,如果当初你说的是对的,为什么你到现在也没能出去?”

  “松开,”苏幕清冷的看着对方,然后径直的走了过去。

  那名揪着他的弟子害怕苏幕的眼神,再不敢追问。

  就在愚公葬礼的同一天,一直将自己封闭在屋子中的智和叟悬梁自尽了。

  当苏幕进入智与叟的屋子中,只看见墙壁上写满了天地异类,背逆自然如此密密麻麻的字。

  剩下不足百名的蜀山弟子因为智与叟的离开,变得更加的迷茫。

  在这里,只有这两人。。。不。。。这三人是他们听说过的,连这样的人都走了,他们继续赚取道石真的就能离开这里回到蜀山吗?

  有一部分人甚至开始认为智叟是对的,他们不再上太行山。

  “阿婆,”走过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苏幕向那位老婆婆打了个招呼。

  七年前老婆婆还能挺直腰,如今却已不能。

  小猴子也和老婆婆的目光一道向王屋山望去,长叹道:“也不知道妖女有没有翻过去。”

  时间,在无影无间中流逝。

  第十年,等待了一辈子的阿婆也离开了。

  跟随者阿婆一同离开的还是诸多迷茫的蜀山弟子。

  自从愚公和智叟离去后,徐多蜀山弟子就已经陷入迷茫,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有人暴躁的认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考核,是蜀山对他们的折磨。

  即便是当初相信苏幕那个说法的弟子,极大多数也都认为是错的,尤其是阿婆的离开。

  毕竟阿婆就是苏幕那个观点的论证之一。

  如今阿婆都去了,他们却还没有离开这里,难以理解。

  在这样迷茫无目的的生活中,枯燥且乏味。

  于是有人主动捏碎了玉简,决心逃离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第二十年,魁父山上的读书人也走了。

  临死前他告诉苏幕不要将他埋进深深的土里,他希望死后灵魂可以遨游天地。

  嗯,对于绝大多数蜀山弟子来说,这同样是一个重击。

  二十年光阴,如凡夫俗子般生活,即便没有考核的存在,也是一种非人的煎熬。

  毕竟,曾经的他们是飞天遁地的修士,若是闭关二十年,他们的修为将进境多少?

  又一批人主动捏碎玉简,离开愚村。

  剩下留在愚村的,已不足六十人。

  锄与禾两人也一天天的老去,禾如今只能在家里做些针线活,锄倒是还能下地。

  没过多久,劳的第二个孩子出生,是个可爱的女孩儿。

  但家里并没有因为是女孩有所偏见。

  劳再一次找到苏幕,希望苏幕能给他女儿取名。

  事实上,在他第一个孩子出生时,他就向苏幕请求过,但苏幕没有答应。

  这一次,苏幕想了想后答应了。

  之前他是不想过多的干涉这个世界,但认真想想,智叟因自己而死,他早就已经干涉了这个世界。

  如今的苏幕,在愚村的名望极高。

  他曾经在太行山上辨胜智叟,就已经被尊为了智者一样的存在,后来他又向劳讲过许多故事,这些故事如今已流传过整个愚村,村中百姓更是将他视为有大学识的仙人。

  既是仙人,当然有更重要的一点,苏幕二十年来外貌没有分毫变化,其余那些和他一样从蜀山来的弟子,却在变老。

  因为这个原因。

  魏从生曾多次来质问他是否有所隐瞒,甚至多次来人来闹事,想要将苏幕抓起来审问。

  但苏幕只是取过猴子的棍子,轻轻的便将包括魏从生在内的所有人击退。

  第三十年。

  苏幕在院子中打起了太极,练起了掌法。

  有一天小猴子疲惫的找到他,“道长,我不想在这里赚道石了,我想出去。”

  苏幕平静的问:“为什么?”

  小猴子道:“每天都跟着劳做同样的事,赚的道石还没有地方花,无聊死了,如果我有一支玉简,我也捏碎了出去。”

  苏幕笑道:“话说大青山的桃子已经熟了,你不去吗?”

  “都吃腻了,”

  小猴子了无生趣,“而且;劳现在一点都不好玩,他再也不敢背着锄悄悄和我上山去摘桃子,他的儿子也太老实,没劲儿。”

  听见这话,苏幕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

  小猴子则是感慨道:“真不知道,大圣爷在五指山下的五百年是怎么过的。”

  苏幕趣笑道:“就你这样,还口口声声说要学齐天大圣?”

  就这样,没过几年,锄与禾相继离世,近七十岁,已经算是高寿。

  临终前,二老叮嘱劳要照顾好苏幕。

  老一辈人的离去,也会有新一辈的到来。

  四十多年后,劳的孙子都已经到了打酱油的年级,而苏幕却没有半点变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院子前面就会经常来些小孩,专程来看他,并且还朝着苏幕跪拜。

  苏幕一问,才知道外面已经有了拜一拜他就能一生顺遂,消除病灾以及长寿的说法。

  他懒得去管。

  “大师兄,为什么我们还不能离开?”

  有一天,红庆找到他。

  如今的红庆头发已经不红,他赫然成为了一个走起来都气喘吁吁的老人。

  苏幕只对他说了一个字,“等!”

  等,愿意这般继续等下去的人并不多。

  到第五十个年头时,蜀山弟子只剩下不足三十人。

  而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居然有蜀山弟子开始死去,是正常的寿元终结。

  魏从生彻底害怕了,来到苏幕的院子发了好一阵疯。

  最后被猴子就给打了出去。

  慌的当然不止他,他们都还记得进入太虚幻境时,重光真人亲口说过,在太虚幻境中并不是没有危险存在的,是有生命危险的。

  寿元的终结?

  难道就是其中的一种?

  这样的声音很快就占据诸多蜀山弟子的内心。

  于是。

  在接下来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走了十余名弟子。

  留在愚村的,包括五十多年前就离开的檀如苏在内,只剩下十一人,其中有七人都是和苏幕同届进入蜀山的。

  “先生,能拜托您照顾我的孩子们吗?”

  第六十年,一个甲子如一个轮回,劳躺在床上,已然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抱歉,”

  苏幕任由劳抓着自己的手,“我帮不了你,因为我也快要走了。”

  劳离开后,他的孩子对待苏幕和猴子依然非常尊敬。

  “叔祖父,我想我快要撑不住了,”苏起现在有着及胸的白胡须和必须的拐杖,他感觉自己也快要都寿元的终结。

  苏幕看向他郑重道:“再坚持几天。”

  苏起问道:“大师兄,先前那些死去的同门,他们是真的死了吗?”

  “这个,我也不确定。”

  “如果明天还不能出去,我就捏碎玉简。”

  翌日。

  几条麻袋砰的一声砸在苏幕的面前,“给你瞅瞅,羡慕吧?”

  出现在苏幕面前的人,是已经六十年没有见到的檀如苏,她还和六十年前一样。

  身材曼妙如山间精灵,眸子明亮若璀璨星河,就是头发糟乱了些,脸蛋儿上沾了不少泥土。

  小猴子打开麻袋,里面全是品质极高的道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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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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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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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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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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