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扬在侯夫人对面坐下,开口直言道:“母亲去雅苑寻儿子有事?”

  侯夫人之前想去催婚来着,与韩嬷嬷说了一阵话后,侯夫人果断的摒弃了催婚的想法。Χiυmъ.cοΜ

  矢口否认道:“没什么,就是叮嘱青山几个收拾行李时用心些,不要丢三落四。”

  石景扬将信将疑的看着侯夫人,“就为这事?”

  明日要外出,此刻,府里上下忙成一团,母亲会为这点小事特地走一趟?

  侯夫人笑着反问道:“不然呢?你以为是何事?”

  舅母今日话里带话,石景扬不是听不明白,他只是不想明白。

  石景扬笑,装傻的摇摇头,笑着起身道:“儿子以为母亲有事,所以过来问问。

  母亲这边既然没事,那儿子就去忙了。对了,秋狝回来,儿子就去东宫领事。”

  去东宫领事的事,石景扬告诉了父亲,还未亲口告知母亲。

  关于儿子会去东宫领事之事,侯夫人已经从皇后那里得知了。

  “去吧,尽心尽职的做好自己手上的事。”侯夫人跟着站起身来,送着石景扬往外走。

  翌日,一番祭祀后,皇上戎装骑马,卤薄引驾,禁卫军前引后扈,百官采服跪送出宫。

  秋狝的队伍浩浩荡荡往围场而去。

  石景扬、陆奇川跟在第一梯队的禁卫军后。

  裴东流负责太子的安危布防,已经提前两日出发,到行宫那边进行布防。

  队伍出城行了二十来里便停下来。

  陆奇川说道:“到新田了,按行程计划,会在此处喝茶歇脚,就地歇上半个时辰。”

  果然,前面传话过来,就地歇半个时辰。

  石景扬从马上下来,青山送水和点心过来。

  石景扬接过水喝了两口。

  陆奇川从小厮手里接过水喝两口,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倾安,怎么样?吃得消吗?”

  石景扬将水袋递还给青山,说道:“没问题。陆统领不用担心我。”

  陆奇川说道:“从新田出发,皇上从骑马改为乘车,太子及诸皇子也跟着改乘车。倾安若觉得累,可以改承车的。”

  石景扬摇摇头,“不用,我喜欢骑马。”

  陆奇川见他执意骑马,便没有再劝。

  青山将点心递过来,说道:“爷,这是表小姐身边的绿萝送过来的,说是表小姐亲手做得桂花糕。”

  石景扬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来,淡淡的说道:“你不知道我食不惯桂花吗?怎么还接过来?”

  青山不解的看着石景扬,真想问,爷你何时食不惯桂花了?前日,在府里吃桂花糕,不是还吃得很香吗?

  青山对上石景扬的略带警告的目光,询问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行,爷说啥是啥!

  青山欠青道:“都是小的的错,小的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可这些桂花糕怎么办?”

  青山看着盘里的桂花糕头痛了,这是表小姐送给世子爷的。

  世子爷不吃,也不能给别人吃,又不能抛掉,更不能给表小姐送回去,这该如何是好?

  陆奇川看着盘子里一块块方方正正,小小巧巧的桂花糕,“倾安你竟然吃不惯桂花糕。这桂花糕做得多好!”

  石景扬看眼陆奇川,“你喜欢?那给你了,省得青山哭丧着脸,不知该如何处置。”

  陆奇川从青山手里接过桂花糕,笑着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陆奇川开始吃起来,边吃边称赞道:“嗯,味道不错,这桂花糕做得极好。倾安真不来点?”

  陆奇川看着石景扬问道。

  石景扬摇摇头,“不了,你慢用。青山,将陆统领赞赏的话转达给艺姐儿。”

  后一句话,石景扬的声音极低,低得只有他与青山能听得见。

  承国公府的车排得极靠前,石景扬要青山转达的话,很快传到吴明艺耳里。

  吴明艺不由得攥紧双手,吃不惯桂花糕?从小吃到大的东西,他会吃不惯?

  “小姐,辰小姐不是说世子最爱食桂花糕吗?世子爷怎么说他吃不惯?是不是辰小姐记错了?”绿萝问道。

  吴明艺扯了扯嘴角干笑一下,“或许吧,回头见了乐哥哥,我自个儿问他。”

  “小姐,尚书府的江小姐来寻你了。”云锦的车外禀道。

  吴明艺小声叮嘱一句,“这事烂到肚子里,不准再提。”

  绿萝欠身应下,“奴婢明白。”

  吴明艺掀起帘子,笑盈盈的说道:“掌珠来了,我正打算去寻你呢。赶紧上车来。”

  江兴语站着未动,笑着朝吴明艺道:“艺姐儿下来走走,一会还要坐许久的车。咱俩去寻星姐儿。”

  吴明艺笑着应下,“好,掌珠你等等我。”

  说着,吴明艺放下帘子,让绿萝为她整理好衣裙,再掀起帘子。

  吴明艺扶着云锦的手从车上下来。

  江兴语伸手拉着吴明艺往回走,“走吧,我让锦芯打探过了,威远侯府的车就在不远。”

  吴明艺心里极不喜欢江兴语风风火火且拉拉扯扯的动作,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吴明艺强忍着心里不适,任江兴语握着自己的手,柔声提醒道:“掌珠,慢些,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

  江兴语的脚步慢了下来,手依然握住吴明艺的手,不似之前那般紧了,“好,咱们慢些。”

  吴明艺借故抬手抚额,不着痕迹的将手从江兴语手里抽出来。“虽是秋日,晌午这会日头还是很大。”

  江兴语抬头看看天,说道:“还好了,秋高气爽的,就算在日头下也很舒适。走吧,咱们赶紧去寻星姐儿,一会儿,车队该启程了。”

  说着,江兴语又想去牵吴明艺的手。

  吴明艺看看自己洁白华服,再看看尘土飞扬的路,一点也不想往前走。

  “掌珠,日头太毒,我有点头晕。要不,咱们在这里等,让人去接星姐儿过来,如何?

  我的车上备了许多好吃的,还有叶子牌,一会咱们在车上喝喝茶,话话家常,打打叶子牌。你说呢?”

  吴明艺娇柔惯了,江兴语早已习以为常,见惯不怪,见她不愿意走,转身对锦芯道:“你去接星姐儿过来。”

  锦芯欠身应下,转身去了。

  吴明艺走到江兴语面前撒娇道:“掌珠,你太好了。”

  江兴语说道:“怕日头毒,赶紧上车去吧。”

  吴明艺缠着江兴语,“咱们一起。”

  江兴语本想在下面活动活动,但拗不过吴明艺,只好随她一起,“走吧走吧。”

  得到江兴语的顺从,吴明艺心情大好,“掌珠,我最喜欢你了。”

  江兴语斜了吴明艺一眼,打趣道:“你最喜欢的,不是乐哥哥吗?”

  吴明艺抬手拍了江兴语一下,笑骂道:“坏家伙,竟敢打趣我。讨打!”

  江兴语在吴明艺的手碰到自己之前敏捷的向右边让了让,避开了吴明艺的手。

  “呵,敢情艺姐儿说的最喜欢我只是说说而已,其实你最喜欢的,还是乐哥哥。”

  吴明艺紧张的四下看看,低声提醒道:“掌珠,你小声点。”

  江兴语看看前后,说道:“艺姐儿你怕甚,你身边的人,谁不知道你心悦乐哥哥?”

  吴明艺小声道:“你这妮子,这些话是随便能说的吗?我信任你,才与你说的。”

  江兴语见吴明艺生气了,忙赔礼道:“好了,别生气了。

  我就是说句玩笑话而已。对了,这回秋狝乐哥哥也来了,你见到乐哥哥了没有?

  未出城时,我见到了乐哥哥,乐哥哥一身戎装,好飒,英气逼人,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提到石景扬,吴明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掌珠在何处见到乐哥哥的?”

  江兴语回道:“祭祀大典之前,五爷带我去看稀奇,正好乐哥哥也在。”

  “小姐,石大小姐到了。”

  锦芯在车外禀道。

  江兴语一把掀起帘子,朝车下的石景星挥手道:“星姐儿,快上来。”

  石景星笑着登上车,问道:“好不容易歇歇脚,你们怎么还留在车上?不下去活动活动。”

  江兴语朝吴明艺抬了抬下巴,“艺姐儿嫌日头毒辣,不肯下车,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石景星见吴明艺一身月白的华服,心下明白,她不是怕日头毒,她是嫌弃下面脏。

  石景星看破不说破,“今儿日头确实大。”

  吴明艺边给二人倒茶边说道:“对吧,星姐也说日头大。

  掌珠,星姐儿,来尝尝,这是今年新的秋茶,我家北郊那片茶山,一片茶山,炒得一两茶叶,极难得。”

  “一片茶山才炒一两茶叶?只摘了一丁点芽芯吗?”

  江兴语边说边端起茶壶细看起来,“我的乖乖,还真是芽芯,这得多难摘。太奢侈了。”

  吴明艺说道:“这有什么,咱们府上年年做,去年还给你们府上送了。今年天干,摘不出来,拢共才有一两多,太少了,不好送人。”

  江兴语放下茶壶,端起茶杯抿口茶,然后深吸一口气,“果然香气馥郁绵长,口感甘醇……”

  石景星侧头看向江兴语,笑着问道:“掌珠当真尝出了香气馥郁绵长了?”

  吴明艺笑骂道:“她就会装,给她喝这好茶,真是糟践了这壶好茶。”

  江兴语笑着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这好茶,我喝起来虽然与雨前明前没啥差别,口感甘醇我还是喝出来了。”

  “噗”石景星正喝茶,被江兴语的话逗得差点呛着。

  吴明艺赶忙为石景星拍背顺气,“星姐儿没事吧?”

  石景星一手掩着嘴咳嗽,一手摆了摆手,示意吴明艺她无事。

  “我实话实说而已,星姐儿,你这就夸张了!”江兴语看着石景星抗议道。

  石景星缓过劲来,接过吴明艺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茶,嗓子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石景星朝江兴语笑道:“对!对!对!是我夸张了。

  对咱们掌珠来说,不只是雨前明前跟秋茶是一个味,就是用路边柳叶冲泡一下,掌珠照常喝出香气馥郁缠长,口感甘醇来。”

  吴明艺用团扇掩嘴,咯咯笑出声来。

  江兴语扑过来打石景星,“好你个星姐儿,拐着弯损我不懂茶。”

  石景星双手拳在胸前,边笑边说道:“掌珠,咱们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兴动手的!”

  “兴你损我,却不兴我动手?谁的道理?小星儿,你给我等着。”江兴语边说边将石景星按压在软榻上,朝石景星身上,腑下下手。

  石景星怕痒,江兴语边下手边说道:“痒痒肉来了!”

  石景星笑得从软榻上滑到车厢里,求饶道:“掌珠,我错了。掌珠手下留情。”

  江兴语按着软成一团的石景星,问道:“知错了?”

  石景星连连点头道:“知错了。”

  “好吧,饶你这一回!”说着,江兴语松了手,放开石景星,坐到软榻上,再弯腰去扶石景星。

  石景星见她伸手过来,吓得往后缩了缩,正色道:“掌珠,咱们说话得算数。“

  “想什么呢?我扶你起来。”江兴语将手伸过去。

  “哦,谢了!”石景星将手伸过去,借着江兴语手上的力道,重新坐到软榻上。

  吴明艺看着嬉闹的二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曾几何时,她与她们也能笑闹成一团……

  石景星笑累了,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看向江兴语道:“这次秋狝,你们府上哪些人来了?”

  江兴语斜靠在扶手上,“祖父,婶娘,二哥,三哥和我。”

  石景星心里闪过丝丝失落,问道:“江四哥没来?”

  江兴语摇摇头,“外祖母卧病在床,前些日子四哥忙着备考,没能到床前侍疾。科考结束,四哥歇了一日便去外祖家,说接下来由他来侍疾。”

  吴明艺边给二人添茶边说道:“江四哥很孝顺。”

  江兴语点点头,“大哥也很孝顺,每日从衙门回来,都要去外祖家看看。”

  石景星说道:“人是相互的,于老夫人慈爱,待人温和,特别宠爱孙辈,所以你们一个个都敬重她。”

  江兴语看着手里茶杯,“星姐儿说得是,外祖父,外祖母都是慈爱的人,待人极好。外祖母病下了,家人都很难过,恨不得能替她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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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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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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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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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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