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缪霑赟声音略微疑惑。
钱羽晗终于下定了决心,回身看向他:“那个,我可以来你房间,打地铺吗?”
这个要求很突然,让缪霑赟也没想到。他抱着胸靠着门框,觉得新奇,回想到她今天晚上在医院说什么都不回酒店睡觉的模样,心下有了推测,逗她:“天不怕地不怕,怕一个人睡觉?”
她不敢看他:“嗯。”天知道他的住处房间为什么在负一层,没有窗户,她把灯打开也没用,总觉得不对劲。手机震动一下都让她觉得抖三抖,多几次她不堪其扰。
一直折腾到一点钟,工作也没心思,睡觉更不敢上床。最后终于决定去试试缪霑赟睡了没,她给自己规定就敲两次门,第三次她太绝望了,心软给自己了一次机会。然后无声的回应,她回身那一瞬间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失望,总之有点怅然若失。m.χIùmЬ.CǒM
大概是凌晨太容易多想,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竟然想到:你看,现实就是不是每次都会有人为你在凌晨随时应门。
而缪霑赟就是在这时开门的。
她回身看他,这两天他的日程安排也紧凑,眼下有了黑眼圈,但还是在笑着,跟刚刚道晚安时候的笑一样,跟以前每一次看她笑的时候都一样。她站在走廊里背靠着壁灯这么胡思乱想着,没什么主题也归结不出头绪,她真的太困了。
缪霑赟看她一个人在出神,点到为止,往后撤了一步让她进来:“你睡床,我睡地毯。”钱羽晗听到这句话,赶忙回客房抱着一开始他准备的被子和枕头又进来。看来是一个人犹豫了很久,被子根本没有打开的痕迹,还是叠的整整齐齐。
他又想起许婕说她打针时候还向后缩,忍不住笑了,到底是跟工作上杀伐果断不同,让人忍不住想逗她,还想哄。他觉得自己有问题,以前看着缪霑瑶胆小总觉得不至于,但钱羽晗的柔软就让他觉得可爱。
脑子里想自己肯定有问题的缪霑赟,手上倒是对床铺布置的很快。
钱羽晗看他换了新的床单,还帮她把枕头放到床中央又展开被子的动作,小声提议:“真的太麻烦了,我打地铺就行。”说完大概是觉得有点不现实,便不再说了。
缪霑赟不回应她,转了话题:“晚上睡觉要开灯吗?”
“你呢?”
“不用管我,你更重要。”
钱羽晗烦死了,她觉得缪霑赟一步一步把她往白莲花的位置上推,破罐子破摔起来:“开吧,谢谢你。”
他点点头,示意她好了,自己去打地铺。然后关了卧室的吊灯,只留了床头柜的台灯,一处昏黄。他把手枕在后脑勺,看着刚刚把枕头调整到床边才躺下的钱羽晗。
他看着她仔仔细细把枕头严丝缝合的贴好床边和床头,没忍住出声提醒:“太靠边了,小心掉下床。”她不在意道:“没关系。”那这也是习惯了,他没再劝。就着暖灯看她一手垫在脸颊下,把肉挤到一起,嘴也微微嘟着睡着了,看起来像小朋友。
凌晨的外面万籁俱寂,缪霑赟这些年第一次开着一盏灯在女生身边入睡。他就这么一眼不转的看着,又怕她感觉到因此不好意思睡,微微侧身,闭一会儿眼睛看一眼她。一直看到更晚,终于忍不住自嘲,青春期对女生的好奇好像忍在认识她以后全然爆发了。
然后在又一次自欺欺人的侧目之后,终于顶不住睡意也睡过去。
钱羽晗大概是真的累极了,终于找到了一个人陪着她睡,自从放好枕头,盖好被子之后整个人就直接睡懵过去,一直到樊东梵的电话打来。昨天在微信里简单的交代了一下珍妮和予她的情况,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忍得住到十点才打电话。
她被吵醒之后,整个人钝钝地,随意应承着,朝洗手间去。然后把手机放到公放,摸到牙刷发现不是自己的时候,才微微醒了一点,这是缪霑赟自己的洗浴间。对于擅自闯入别人洗手间这么私人的地方的事情,钱羽晗恼羞成怒,觉得都怪樊东梵。
怼他的话就在嘴边,里边的门有了响动,然后开了。
门后是刚洗完澡的缪霑赟,她举着他的牙刷跟他四目相对。一个没什么表情,一个因为起床气马上发作横眉竖眼。
这个洗浴间的设计是外面一个洗漱台,里面还有一个木门,推开是洗浴间。钱羽晗刚开始没注意到这个暗色的门,这种最尴尬的时刻终于让她醒了,第一反应是放下牙刷。缪霑赟对在这儿跟她遇上并没有很惊奇,甚至还能够若无其事又理所当然地问好:“早。”
声音低沉沙哑,孔武有力。让樊东梵瞬间捕捉,在他安然走出洗手间的同时连环抛出问题:“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倔着脾气还要去尝试……?嗯?钱羽晗,你在哪儿呢?你不是刚醒吗?哪儿来的男人?”
樊东梵的声音也中气十足,声波在音效极好的浴室墙上来回回荡,振聋发聩。钱羽晗看向手机,如果声音可以杀人的话,她现在早已自杀:“跟予她的合约暂时搁置,珍妮还在医院,归期先不改,我去看看情况。剩下的回去再说。”手起刀落,电话结束在樊东梵的一片沉默中。
钱羽晗缓了一下,用冷水冲了脸才从洗手间出来。与刚从衣帽间出来手上拿着一条条纹领带的缪霑赟迎面相遇。他好像就是在等她,随口问道:“会打领带吗?”
卖衣服起家的钱总,怎么可能不会。她面不改色:“不会。”
缪霑赟眉头一挑,明白了。钱总这一招睡过就翻脸,让他措手不及。他把领带在手上转了转,点点头:“好,来学。我给你指导。”
钱羽晗商人本色还没来得及出演,就被他后面的话噎了回去,“昨晚留宿钱,打完还有福利。”
钱羽晗不上当:“我没记错,昨天是缪总邀请我来您家留宿的?我一个人住在酒店也没关系。”
他眼睛一转,从镜子里看过来,有点不信任:“你一个人?没关系?”他床上的被子还没叠。
好的,有关系。钱羽晗不甘示弱从镜子里看回去:“听说还有福利?”
缪霑赟从镜子前转回身来,手抵着身后洗脸池大理石面板,循循善诱:“明天缪记要推出一款新菜,邀请各位试品。”
她没犹豫:“没时间,换一个。”
他没说完,皱了眉:“你要去吗?我以为邀请函只印jay就好了。”
钱羽晗果断上前,帮他正衣领,取下领带,随意道:“刚自学成才了,打个难的。”缪霑赟意料之中,乖顺的低下头迁就她,看着她的头顶。
从他的视线看下去,是她长而纤细的睫毛,还有鼻子。她的鼻头肉肉的,呼吸的时候微微张开又收回,钱羽晗皮肤很好,刚刚冲完水的脸现在看起来又白又润。缪霑赟滚了滚喉,把视线投向了别处,再看就忍不住了,想亲。
钱羽晗毕竟本家是卖衣服的,打领带的动作轻巧又迅速。然后欣赏了一下,拿手拍了拍他的胸脯:“缪总,说话算话。”他不在意,点了点头。回:“去收拾吧,一会儿上楼来吃早餐。”
十点钟了,往常钱羽晗忍一忍就吃个午饭打发。但今天,在缪霑赟尽职尽责的监督和实在美味的诱惑中,吃了一个煎蛋还有一块煎羊排,还喝了一杯牛奶。摄入量让她终于明白缪霑赟为什么刚刚还提前醒来在楼上健身一小时,照这么吃,不动可能永远动不起来了。
缪霑赟准备喝咖啡,听到她问:“明晚怎么安排的?”
他正在给奶泡打发的手没停,等机器声音静了才问:“这个项目真的非要不行?”
钱羽晗手转着牛奶的杯口,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是。我觉得只要一线希望就想尽力,没有也不强求。”这句话真心实意,缪霑赟听得出来。没急着回答问题,自顾忙着手上的拉花,然后推向她,让她看,再次转移话题:“好看吗?”
她低头,然后看到细密的奶泡是一个女孩子的侧脸。她疑惑:“这谁啊?”
缪霑赟小心翼翼把杯子拖回,嘴上给她解释:“你啊。”
钱羽晗炸了:“我鼻子那么大?你侵犯我肖像权!”
他看她脸上的表情认真笑着安慰:“好,下次我拉的时候把你的鼻子拉塌一点。”钱羽晗觉得她不应该跟他计较鼻子的问题,他语文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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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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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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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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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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