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长租,去年黄勇打算买下这套房,写他与何母两人的名字,何桑没找梁纪深要钱,而是掏空存款补贴了他们六十多万,究竟买没买,至今没音讯了。
何桑有钥匙,黄勇的品性不大靠谱,她顾虑何母的安全,保留了一枚备用,以防万一。
她私下没来过,幸好没换锁,一插孔,就拧开了。
客厅的电视播放着经典剧《父母爱情》,卧室门敞开,传出男人的呼噜声。沙发上的中年妇女听到动静,偏头望向门口,一动不动,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人。
何桑常年不在家生活,母女关系生疏,加上继父挨了打,怀恨在心,没少挑拨离间,在他的影响下,何母对自己的态度更冷了。
她深吸气,“妈,我回家探望您和黄叔。”
“不欢迎。”何母一边起身一边关电视,“你黄叔也五十岁了,扛不住你雇人打他,我伺候他两个月,他才下床,你饶了我吧。”
何桑牙齿磕绊,挤不出一个字。
梁纪深蹙眉,来之前,他清楚何桑的原生家庭很糟糕,何晋平死后,她母亲和她唯一的交集,除了要钱还是要钱。
可他不清楚,情分淡漠到这般程度。
他压制住火气,揽住何桑的腰,安抚性紧了紧手,然后示意程洵,将大包小包的礼品和一个18寸的红皮礼金箱撂在茶几上,“我们三公子的薄礼,不成敬意。”
“拿走。”何母软硬不吃,“打完人,不道歉,不露面,强迫我们撤案,你们三公子势力庞大,我们贱命一条,惹不了还躲不了吗?”xǐυmь.℃òm
何桑隐隐发抖。
梁纪深手臂揽得更紧了。
程洵打开箱子,“现金,支票,车钥匙。车在城北区的奔驰4s店,随时提车。”
何母冷眼旁观,“什么意思?”
“是聘礼。”梁纪深比较恭敬,走上前一步,“房产您可以选,选定了我全款支付。”
“聘礼?”黄勇突然走出卧室,房间热,他只穿了大裤衩和背心,盯着何桑。
十八岁暑假的记忆卷土重来,何桑不由自主抖得厉害。
“行啊。”黄勇大喇喇坐下,“老何生了个有出息的女儿,傍到大款了。怪不得打我呢,我住院五十二天,胯骨骨折,肋骨断裂,脑震荡,你装聋作哑,原来攀上高枝了,有底气了,不认我和你妈了?”
何桑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攥着裙摆,攥得发皱。
“箱子里是多少钱啊。”
程洵搬起箱子,黄勇一扫支票的数字,“打发要饭的呢?慧文养大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只值这点?”
程洵扣住箱盖,“车价值一百万,还有房产。”
黄勇翘起二郎腿,“梁总的车价值几百万啊?”
“你和梁总比?”
梁纪深抬手制止程洵,心平气和笑,“你要多少。”
“梁家三房儿子,家产分三份,你父亲总有几百亿的身家吧?我和慧文要一个亿的聘礼。”
“一个亿,你配吗?你怎么有脸讨要?你养过我吗?”何桑情绪爆发了,她挣开梁纪深,在客厅砸着,哭喊着,砸过瘾了,又用力推何母,“他是你的初恋,我爸爸呢?我爸爸待你不好吗?对你好的男人,他死了,你一滴眼泪也没掉,黄勇欺负你的女儿,侵占你亡夫的遗产,你是瞎了吗?”
“臭丫头,你诽谤我——”黄勇面孔狰狞。
他那几年欺负何桑欺负习惯了,喝醉了骂她,输钱了也骂,把她关在单元门外冻着,偶尔也踹她,茶水泼她,何母在早餐铺上班,很少在场,何桑最初能忍则忍。黄勇是何母二十年前的初恋,当年也很踏实勤奋,是娘家棒打鸳鸯,逼何母嫁给铁饭碗的何晋平,黄勇赌气也结婚了,老婆是从良的小姐,无法生育,隐瞒他骗婚,曝光后在老家沦为笑柄,他自此一蹶不振。
何母觉得有愧,一心补偿他好好过日子,何桑从没见过她这么满足,这么小女人的姿态依赖深爱着一个男人。
到底有生养之恩,有些委屈何桑也咽下了。
黄勇顺手抄起晾衣杆,叫嚣着冲过来,何母要拽他,没拽住,下一秒,他冲到何桑面前,举手的一霎,梁纪深擒住他。
男人脸上淡定,下手狠戾,黄勇痛得破音了,手腕骨嘎吱嘎吱响。
“黄勇,你毕竟是何桑名义上的继父,我敬你了,你自己不配我这份敬。”他反手一搪,黄勇那副身板岂是梁纪深的对手,仿佛一根枯柴,佝偻着仰倒在地上。
梁纪深掏出方帕,擦拭碰他的那只手,“房子,车,钱,你们提出,我一分钱不压价,是何桑的孝心,也是我作为女婿的义务。不过,咱们两清了,她愿意回娘家,你们规规矩矩迎接她,不准有一丝怠慢。她不愿意回,你们不准骚扰,否则,我下次再出手,不会轻松了结。”
黄勇捂着手,满头大汗龇牙咧嘴,“她是慧文的女儿,慧文是我老婆,我们是一家人!法律承认的一家人!你在我家的地盘耀武扬威——”
话没说完,他凄厉尖叫,挣扎着拔自己的腿,可腿被梁纪深牢牢地踩住。
“她是梁家的人了。”梁纪深居高临下俯视黄勇,“你曾经欺负何桑,我也教训过你了,以后,你欺负梁太太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梁纪深甩下这句话,搂着何桑出去。
坐上车,程洵愤愤不平,“黄勇夫妇算什么东西!您念在何小姐的面子,已经赏他们脸了,登门是瞧得起他们,堂堂冀省梁家,养的鸟也比他们金贵。”
何桑难堪得面颊通红,不吭声。
“行了。”梁纪深呵斥,“开你的车。”
他抱住何桑,“饿不饿?”
何母连一杯水都没倒,更别提招待一顿饭了,何桑埋在他肩膀,“对不起。”
男人笑了一声,“为什么对不起我?”
她摇头。
喉咙又酸,又哽得慌。
梁纪深这辈子,大抵没如此狼狈过,他去哪都是众星捧月的座上宾,一对无权无势的底层夫妻,连轰带赶的,为了她,他忍气吞声,最后撕破脸亦是为了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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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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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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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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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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