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口气,推门进屋,胡浓浓仍旧睡着,她打开行李箱,取出洗护用品和新衣服,声响大了点,胡浓浓醒了,“你去北房了?”
“我遇到一个熟人,是冀省话剧院的同事,聊了一会儿。”
胡浓浓没多想,“晚饭呢。”
何桑指着桌上的餐盒,“有米粥,素菜,糖饼。”
她心不在焉的,回忆起刚才的人影,八成是胡大发。
他也来蒲华寺了。
冤家路窄。
不过,胡大发应该没时间招惹自己,胡太太这顶绿油油的帽子,他戴得挺结实,妻子心虚了,出于补偿效应,对丈夫百般体贴温存,胡大发哪有多余的精力到处乱逛。
何桑在手机铃声中回过神,是梁纪深的视频通话。
她一边接通一边出去。
屏幕背景是中海集团的办公室,他穿着湛蓝色的西服,扣子系得规整,白衬衫的领子敞开,外严肃,内浪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结合得如此矛盾,又如此合适。
“求完了?”
何桑一时迷茫,“求什么...”
小迷糊劲儿的,男人好笑,“你去干什么了。”
她乖巧垂着眼睑,“我捐了一万香火钱,周太太捐了六万。”
梁纪深倚着沙发,闲闲的姿势,“捐得太少,不灵。”
“周太太求子,我不求,捐那么多浪费,我哪天求子了,我多捐,捐六十万。”
“六十万?求几个。”
“周太太求龙凤胎,我求四胞胎。”
梁纪深彻底笑出来,“生四个,养不起。”
她不吭声,蹲在樱花树下,手指来来回回在青石板画画,“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都喜欢。”
黎珍老公也这样回答她,可买回家的婴儿物品,男款居多,无形中给黎珍施压。黎珍说,顶级的主流圈,是男女皆可,同样宠,原配的女儿甚至比续弦的儿子地位高,比得是正统出身。次一流的上层圈,反而稀罕女儿,旺家族。富豪生女,联姻权贵公子;权贵生女,联姻富家公子,强强联合再跨越一个阶级。末流的富豪眼界窄,最封建了,曾明威十位数的身价,在省富豪榜吊车尾,天天巴结奉承百亿,千亿的,做梦都希望培养儿子继承,帮曾家翻身,可冀省的富豪成千上万,有本事的公子不超过十个,梁家就占了三个,根本没多少拿得出手的,吃喝玩乐投资赔钱倒是行家。
何桑蹲累了,坐在石凳上,托着腮,“总有更喜欢的,你选一个。”
梁纪深沉思了一秒,“是不是女儿随父亲?”wWW.ΧìǔΜЬ.CǒΜ
“好像是。”
“那生女儿,长得漂亮。”
何桑不大开心,瞥了他一眼,“随我丑?”
“和你有什么关系。”男人含着笑,“我和别人生。”
“你爱和谁生,和谁生。”她要挂断。
“我逗你。”梁纪深拦住,“不识逗,那不逗了。”
何桑咬着下唇,“江小楚上班了?”
男人挑眉,目光掠过办公桌的便当盒,“眼挺尖。”
“盒里是什么。”
梁纪深掀开盒盖。
日式寿司,无糖蛋糕,酥皮牛肉饼。
小姑娘收服男人的本领,的确不简单。
猜不准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索性中西结合。
冲这份琐碎复杂的手工,男人不赏脸尝一口,显得不绅士了。
尝了一口,便有两口,三口,循序渐进的攻势。
最主要是心意,奔放热情,直率坦白,不忸怩作态,不藏着掖着,男人很容易对这类小姑娘有好感,有怜惜。
“合口味吗?”
“没吃。”梁纪深焚了一支烟,“太油。”
何桑戳点着飘洒在石桌的白樱花,“你住公司了?”
他略仰头,吞吐烟雾,“懒得折腾。”
“程秘书休假,江小楚替他几天吗?”
“程洵留办公室加班。”梁纪深知道她绕来绕去的,究竟要绕什么,“江小楚下班了。”
何桑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男人工作中的女性,防是防不住的。正经的交集太多。何况公私界限、男女分寸,本就取决于男人的意愿,女人主导过程,但主导不了结果。
“你往左。”
梁纪深眉头紧皱,命令她。
她挪了半米,梁纪深发现樱花树后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轮廓,胖而敦实,明显是男人。
在偷窥何桑。
梁纪深微眯眼,“胡浓浓在哪。”
“在禅房吃饭,你找她?”
“不找。”他心里存个疑影,担心何桑的安全,“夜里锁好门,明天回来吗?”
她温顺点头,“回来。”
何桑温顺起来,顾盼神飞娇娇糯糯的,很拿人。
他下腹有些燥得慌,“解开扣子。”
“不行。”她不依,“举头三尺是佛祖。”
梁纪深笑了一声,“你有当尼姑的慧根。”
不远处的樱花树下,胡大发站了好半晌,扭头又回屋,“何桑也在?”
“她不是在省话剧院演戏嘛。”胡太太换了睡衣躺下,“没什么稀奇的,现在的小姑娘啊,求姻缘求子嗣,积极得很。”
胡大发叼着烟卷,“她回冀省了,保镖在邱太太的车里见过她。”
“梁老三到底要不要她了?”胡太太也奇怪,“省里的老蒋,给梁老三介绍了大人物的千金,姓方。”
胡大发没印象,“哪个大人物。”
“姓方的大人物,除了方京儒能有谁?”胡太太捂住鼻子,“哦哟,你要死啦?寺庙禁烟。”
胡大发不耐烦,“没人管!”
他吸完这支,心头一动,掐了烟出门。
“你去哪?”胡太太披上外套追出,胡大发早已无影无踪。
何桑一整夜睡得不安稳,总觉得窗外有人晃悠,拧亮手电,射过去,什么也没有。
许是太乏了,又认床,出幻觉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何桑起床洗漱,被胡大发堵在院子里,她恍然大悟,“是你?”
“是我什么?”他嬉皮笑脸。
“你自己清楚。”何桑面无表情躲开,躲到水池子。
“梁老三把你甩了吧?”
她不搭理,洗漱完,反手一泼,胡大发脚下水花四溅,他蹦高,咧着嘴乐,“我最稀罕你这小辣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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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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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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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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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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