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他没再多言,用了一些力道,挪开她的手。
“深哥!”宋禾扑过去,脚筋疼得厉害,她失衡又瘫倒,喉头一股呛辣的猩甜,呛得她剧烈咳嗽。
她眼睁睁目送男人推门出去,他那么有魅力,那么有权势,多少女人一眼沦陷,他分明是属于她的,属于她一个人的。
梁纪深走进曹医生的办公室,反锁了门,点燃一支烟,“能抽吗?”
“烟瘾犯了啊?抽吧。”
梁纪深坐下,手搭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掸烟灰。
曹医生问,“她是你什么人。”
他吸了一口烟,“你直说什么情况。”
“伤势不太好,手术比较复杂,一开始按照骨折紧急处理了,第三天复查,她的肌腱,踝骨筋,小腿骨,膝盖骨,基本是粉碎性的,她不单单是脚伤,她的腿伤最麻烦,手术有风险系数,需要家属签字。”
梁纪深垂眸,烟雾弥漫过他脸,他沉默了片刻,“最坏结果。”
曹医生口吻非常惋惜,“后半生依靠轮椅。”
医院外,淅淅沥沥下了雨。
程洵举着伞,迎上梁纪深,罩在他头顶。
伞檐小,雨水微微打湿了他西装,他站在车门旁,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后是闷雷。
程洵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他这副模样了。
刚要询问,梁纪深弯腰上车,“去剧院。”
......
今天是何桑首演《花样年华》。
现场座无虚席。
不过不是捧她的,是捧男一号的,演梁朝伟那个角色的男演员。
比冀省的男演员都帅,个子不高,比何桑高点有限,举手投足间的味道简直是梁朝伟的翻版。
他是刻意模仿过的,模仿得入木三分。
以致于何桑入戏也很快。
最经典的一场,是四点零五分开演。
帷幕拉开,男一号叼着雪茄,何桑靠在电话亭里,十分应景,也是雨天。
冲男演员而来的观众,视线不约而同投向她。
黑缎立领的旗袍,白月季印花,裙摆遮住小腿,只露出细长皎洁的手臂,没有一处肌肤是赤裸的,昏黄陈旧的老镜灯烘托这一幕,何桑挂了电话,白色高跟鞋踩在雨洼里,闭着眼,稍稍后仰,男主从身后抱住她,抵在她的颈窝。
她充满情欲的叹息,有一种浓墨重彩的艳丽,抓紧男主的手指,摁在自己锁骨。
盘扣剥离,男主又埋进她的卷发。
何桑张开唇,绝望而动情,陷入他怀里。
台下19排最边角的位置,一抹身影伫立在排风扇下。
印象中,这不是何桑第一回穿旗袍了。
她演《上海滩》的冯程程穿过更靓丽,更花哨的改良版款式。
却是第一回,以一个保守而婀娜的少妇形象,撩起他难耐的烈火。
别样的成熟风韵。
转场布景的时候,何桑和男一号朝观众席鞠躬,乘升降台退场,圆台缓缓升至三米的高度,幕布切换雨巷的背景,她无意扫向对面的回放屏,流动的灯光射在观众席的墙壁,也射在是男人英俊周正的面孔,短暂的明亮,仿佛一切都暂停了。
停在纸醉金迷的光影里,停在他欲望的,深沉的眼睛里。
导演,编剧和男女主的名字依次出现在回放屏,“何桑”两个字,那样巧合烙印在他的灰色衬衫,衣领以下,覆盖心脏的部位。
何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起来。ωωω.χΙυΜЬ.Cǒm
有六天没见到他了。
她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滋味。
一个卷土重来的广和集团,一个神秘的冯志奎,搅得她生活天崩地裂。
而梁纪深,是她天崩地裂的根源。
何桑介于信与不信之间,也挣扎了六天。
他似乎瘦了。
肩骨薄了,下颌线的弧度清晰凌厉,大约早晨刮胡茬刮得太急,下巴破了小口子,健康浓郁的肤色,再加上那潦倒颓废的小口子,狂野又性感。
即使在茫茫人潮,梁纪深也总是独特的,风华耀眼的。
程洵沿着观众席的台阶走到他后面,小声催促,男人最后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升降台落回休息室,工作人员拖她下来,“怎么回事啊?站不稳了。”
何桑心不在焉回了一句,“昨晚没睡好,有点晕。”
“下半场行不行啊?”
她笑,“放心吧。”
工作人员哪里放心得下,激昂的大嗓门招呼女b角,“随时准备啊,替补桑姐——”
女b角兴奋得手舞足蹈,“桑姐,你千万要晕啊!”
何桑掀开珠帘,盯着不知何时进来的程洵,她一言不发,往屋里走,程洵也跟上。
“梁先生送了您花篮,提前祝贺您演出成功。”
他的礼到了,代表人不到了。
何桑兴致缺缺,“他忙完公务了?”
“中海的公务堆积如山,梁先生十天半月内是忙不完的。”
“他都来剧院了,为什么不露面?”
程洵迟疑了一秒,“宋小姐出事了。”
何桑胸腔胀麻,不由得发堵。
梁纪深告诉自己半个月不回这边,宋禾出事,他倒是赶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跳楼。”
何桑惊得瞳孔一缩,“真跳了?”
“假跳。”程洵也直白,“这招不新鲜了。”
女人对付男人,无所谓招数新不新鲜,男人吃这套,管用就行。不吃这套,再新鲜,又有什么用。
梁纪深未必瞧不出她在玩套路,他心疼,乐意哄。
何桑收拾着化妆盒,“他是顺路来看我吗。”
“不顺路,医院和剧院一南一北相反,梁先生是专程绕了一趟来看您。”
她放慢动作,“他已经走了?”
“走了。”
休息室的姑娘多,赶场换戏服,有男人在场不方便,程洵转达完,立马离开了。
他前脚出门,女配后脚进屋,“桑姐,你是不是招惹什么人了?”
何桑疑惑,“我没惹什么人。”
“有老婆的男人呢?”
女配递给她一摞相片,她整颗心蓦地沉入谷底。
是她和梁迟徽的。
在六楼食堂,何桑的鞋跟卡在电梯门缝隙,他一手扶她腰,一手撑住梯厢,
她俯身拔鞋跟,抻得针织衫上移了一截,白腻腻的腰线映照在梁迟徽眼中。
在剧院的停车坪,何桑向他道谢,他含笑搓捻着指腹,车门没关,外面是车水马龙,连绵霓虹。
像情愫萌芽的一对男女。
太会拍了。
暧昧,性张力喷薄。
“照片哪来的?”何桑慌了神,“我和梁总不是那种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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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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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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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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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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