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第二天,灯草留下一张纸条:出门办事,三五日归,勿念。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虎和沈澜心看着字条面面相觑,灯草于萧言锦来说有多重要,他们都清楚,只是灯草留了字条离开,并非不告而别,也不是遇到什么危险和意外,况且灯草能起死回生,对她的安危,倒也不必太担心,反正三五日就回,且等着吧。
骆府。
大丫鬟柳荷站在廊上,见小厮阿元带着一个陌生小子打前边过,她瞟一眼,叫住小厮,“阿元,这是新来的?”
“柳荷姐,”对家主身边的大丫鬟,阿元很是恭敬,“是新来的,叫灯草。”
柳荷打量新来的小子,“长得倒是清秀,怎么看人这样啊?”
灯草面瘫着脸,“天生就这样。”
柳荷,“……”
进来当奴才的,腰背挺这么直,脸还这么冷……却莫名不招她烦。柳荷不住打量灯草的脸,越看越觉得俊,不光是俊,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好像这人不是来当奴才,而是这府里的贵客,不像其他新进府的,要么卑躬屈膝,要么怯生生的,一副奴才样。ωωω.χΙυΜЬ.Cǒm
“安排了什么差事?”
“还没安排呢,柳大娘说,诺园与茗园都缺粗役,把人带过去,让姨娘们瞧瞧……”
“家主这里也缺粗役,瞧着人还机灵,留在和园吧,另找人填补内院,柳大娘那里我去说。”
“柳荷姐要人,柳大娘一准答应,”阿元一脸谄媚的笑,“灯草留给柳荷姐,小的走了。”
柳荷傲慢的摆摆手,比主子还像主子。她祖母曾是家主的奶娘,现在是府里大管事,她是家主跟前得宠的大丫鬟。连内院的姨娘们都要讨好她,除了家主和夫人,她谁也不放在眼里。
“跟我来。”柳荷朝灯草招手,“给你安排个住处。”
柳荷把灯草带到后罩房,推开其中一间,屋子不大,但里头只搁了一张床,比起隔壁房的大通铺,待遇好多了。
“看你干净清秀,想来不愿与那般邋遢鬼一起住,这原是二管事的屋子,他上别处当差去了,你暂且住这里,若是短缺了什么就跟我说,”柳荷顿了下,笑着问灯草,“你多大了?”
“十七。”
灯草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倒底多大了,每次把自己卖进府里当奴才时,都说十六,现在加了一岁,成十七了。
“比我还小一岁呢。”柳荷抿嘴笑,“往后就叫我柳荷姐吧,我打小在府里长大,如今在家主跟前当差,你若干得好了,我替你美言几句,捞个二管事当当也不是难事。”
灯草淡淡道了声,“多谢”。
“谢什么呀,咱们常来常往的,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柳荷笑眯眯看着他,“你歇着吧,我让人给你送行头来。咱们骆家在江南是屈指可数的人家,家大业大,光是姨娘就有八房,公子小姐们就更多了,主子一多,奴才也多,龙鱼浑杂的,没个章程不成,奴才分了等级,有不同的腰牌,每个院子的行头也都不一样,咱们和园是家主的院子,行头最是好看的,穿的是紫衣,”柳荷往自己身上一笔,“布料子也比别的院子好。”
灯草,“府里的私兵也有统一的行头么?”
“自然是有的……”柳荷打住,微蹙起眉头,“虽然江南士族养私兵不是什么秘密,但如今肃王驻扎在江南,听说他最是刚正不阿的,所以这事不能公开,往后在府里,关于私兵,不能说,也不能打听,知道了么?若是坏了规矩,让家主听见了,我都保不住你。”
灯草,“哦。”
“别不当回事,”柳荷在她肩上拍了拍,“记住了,小心给自己惹祸。”
柳荷走了,灯草在床边坐下来,打量着屋子。
她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但她有自己办法打探消息,沈澜心做不到的事,她未必做不到……
灯草揪起眉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她是个简单的人,从来不喜欢与任何人相比,可她不知道为何总拿自己与沈澜心较劲。沈澜心能做到的事,她也要做到,沈澜心做不到的事,她也努力去做到,仿佛这样,她才能求个安心,安心的呆在萧言锦身边。
送行头过来的正是带她入府的阿元,他把一套浅紫色的粗布衣裳和一块杂木腰牌放在桌上,笑嘻嘻打量她,“长得俊还是有好处的,入了柳荷姐的眼,小子,你走大运了,以后跟着柳荷姐吃香的喝辣的,可别把兄弟忘了,好歹咱俩也有点交情。不过,”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得提醒你一句,柳荷姐可不是好侍侯的,你若惹恼了她,下场会很惨的。”
灯草,“有多惨?”
阿元道,“这屋里原本也住了个俊小伙,进府没多久就让柳荷姐看上了,后来还提拔当上了二管事,柳荷姐是想给自己招个郎君,可她那脾气凛性,谁敢娶,娶了就得一辈子受欺负。二管事自然也不想娶个母夜叉,偷偷跟别人好上了,柳荷姐知道后,也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把人给弄没了,到如今,下落不明。他那相好的小娘子到府里来寻人,被柳荷姐几个巴掌给打出去了。你要接受她的好意,就得下决心娶她。”
灯草扯了扯嘴角,“我不可能娶她。”
阿元吃惊的看着她,缓缓竖起大姆指,“你有种。”
门口光影一闪,柳荷来了,见阿元还在,皱起眉头,“送到了就走,不用干活么?”
“小的这就走,”阿元同情的看了灯草一眼,麻溜的走了。
他一走,柳荷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笑眯眯看着灯草,“把衣裳换上,我带你到前院去。”
灯草拿起衣裳抖开,见柳荷倚在门边,没打算走的样子,不悦道,“你出去。”
柳荷好脾气的笑笑,“又不是没穿衣裳,怕什么?”
灯草走过去,抓着她往门外一推,砰一声关上门。
柳荷柳眉一竖,就要发作,抚了抚手臂,气又消了,方才灯草抓她那一下,很有力度,这小子看着瘦,却有把子力气,想来不会是个虚胚子……
她抿着嘴,脸有些发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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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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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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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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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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