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的心情是怎样的呢?不是沾沾自喜,不是骄傲得意,也不是扬眉吐气,是一种获得肯定的满足。她是泥缝里长出来的灯草,任人轻视践踏,多年来的苦难和屈辱,让她奴性深重,在黑暗中度日,孤魂野鬼一般飘零着,直到遇见萧言锦,他就像照在她头顶的一束光,给她光和热,让她觉得温暖。于是,她开始攀登一座高达万仞,陡峭崎岖的险峰,努力的向他靠近。这么多年,一刻也不敢松懈,多苦多累,她都咬牙挺过去,就为了今日。
今日她终于攀到了峰顶,与他并肩站立,山下那些轻视鄙夷的目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敬仰,肯定和善意。
终于有一日,她不再带给萧言锦耻辱,而是给萧言锦挣了脸面。
“爷,”她轻声说,“我有本事了,可以入旗营么?”
萧言锦埋首在她胸口,不满她的分心,不轻不重的咬了她一口。含糊道,“专心些。”
灯草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问,“今日不让射鹰,爷是想活捉么?”
萧言锦没说话,只用行动惩罚她。
……
灯草终于昏昏沉沉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一只手在脸上游走,她缓缓打开眼睛,看到男人璀璨的黑眸。
“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灯草还有些困顿,懒懒的问,“去哪儿?”
男人温热的手指在她眼角揉了揉,“出城。”
灯草立刻精神了,“出城骑马么?”
“嗯。”萧言锦把人抱起来,侍侯着穿衣,“今日去远些的地方。”
知道她爱在草原上骑马,萧言锦隔上一段时间便带她去,让她玩得尽兴了,才归来。
穿好衣裳,萧言锦给灯草绑了发髻,用一只小巧的玉冠束起来,灯草做回姑娘后,别的都妥协,唯独耐不住梳头,更不愿往头上插各种发饰,萧言锦给她准备了满屉的头面,一个也用不着,他便退而求其次,给她买些好看的发带和束冠。
陈招打了水来,刚拧了帕子,便被萧言锦接过去,灯草要自己洗,萧言锦不让,示意她扬起脸,灯草刚抬了下巴,萧言锦趁机偷了个香,一旁侯着的陈招和刘进羞红了脸,一个望向窗外,一个低头看自己的脚。
罢了早饭,萧言锦带灯草出门。陈招眼巴巴看着自家主子,灯草的心早跑到草原上去了,完全视而不见,跟着萧言锦有说有笑的走了。
陈招失望的叹了口气,刘进便道,“殿下在跟前,王妃眼里哪还容得下旁人,叹气有何用?”
出了城,灯草撒着欢就跑,萧言锦追上来,“今日带你去个远点的地方,跟着我。”
灯草应了声好,笑得眉眼弯弯,追着萧言锦的踏雪暗暗较劲,总想超过他,无奈踏雪是名驹,哪会轻易被一匹矮脚马超越,马蹄踏着地面震山响,与红云保持着一身长的距离。
跑了一会儿,灯草看到了一片褐黄色的地带,忙勒了下缰绳,喊道,“爷,前面就是戈壁了。”
萧言锦放慢了速度,回头应她,“去高原。”
戈壁上碎石子多,灯草心疼红云,让它慢慢的跑,红云一慢,踏雪也跟着慢下来,依旧与它保持着一身长的距离。
远处的高原隐约可见,今日天气不错,阳光破开云堆,露出了雪峰。那些雪峰终年白皑皑一片,被云雾笼罩,不是轻易能被人看到的。
灯草惊讶道,“上次我来采金茶,没见到这些。”
“今日我们就去那儿。”说话间跑过了戈壁,萧言锦开始策马,同时喊道,“跟紧些。”
灯草拍了红云一巴掌,“跑!”
红云撒丫子跑起来,追逐着踏雪往雪峰冲去。
上了高原,马儿的速度又慢了下来,跑了一段,萧言锦停下来,从行囊中抽出一条雪白的厚披风,迎风一抖,给灯草披上,“上边寒冷,空气稀薄,马不好走,咱们自个去。”
灯草问,“去上边做什么?”Χiυmъ.cοΜ
萧言锦把弓箭背在背上,“捉鹰。”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鹰唳,远远的传过来。俩人抬头望去,一只孤鹰从上空掠过,飞入云层里不见了。
灯草,“是昨日那只鹰么?”
“是。”萧言锦道,“是只海东青。”
“海东青是什么?”
“万鹰之神。”
“爷喜欢?”
“喜欢。”
灯草说,“今日定替爷捉住它。”
萧言锦笑着摸摸她的头,“好。”
灯草信心十足,然真做起来却不容易。高原缺氧,往上走呼吸渐渐不畅,萧言锦牵住她,低声道,“步子再放慢些。”
爬山他们是有经验的,领教过越州的深山幽谷,这里的险峰算不上真正的险,只有寒冷和缺氧,是最大的问题。
风大了起来,吹得灯草东倒西歪,萧言锦却稳如磐石,紧紧握着灯草的手,带着她往上爬。不时有碎石从他们脚底滚落,骨碌碌不知滚向何处。
萧言锦问灯草,“冷么?”
灯草张嘴,吃了一口冷风,忙又闭上,冲萧言锦摇摇头。
鹰巢并不在雪峰顶,而在雪线以下,萧言锦和灯草躲在山壁后,看到那只鹰蹲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它收拢翅膀,睥睨世间,显出一种孤寂的味道来。
萧言锦低声道,“看到它后头那个山洞了么?那是它的巢穴。一会我射箭把它往洞里赶,你上去封住洞口。”
灯草,“好。”她悄悄往上爬了几步,在离洞口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朝萧言锦点头示意。
萧言锦取下弓,搭了三支箭在弦上,并不射鹰,而是封住它的左右和上方,防止它逃跑。拉满弓,弦嘎嘎作响,手一松,利箭飞出,孤鹰振翅欲飞,却发现左右和头顶都有利箭射来,它干脆转身,窜进了洞穴里。
灯草在它飞进洞穴的瞬间,飞身扑来,长剑出鞘,封住洞口。萧言锦赶了上来,与她堵住洞口。
两人一鹰,在黑暗中对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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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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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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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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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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