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草的悉心教导下,陈招进步很快,尤其是骑射,这日,主仆二人从东门出,到城外骑马。
比起夏日青绿的草原,灯草更喜欢眼前绚烂缤纷,像绣毯一样的景致,她纵马在野花间驰骋,猎猎的风吹起她的头发,淡淡花香在鼻尖萦绕,有一种天高地远任君遨游的自由。
灯草兴致勃勃和陈招比赛,看谁骑得快。
陈招自是比不过她,在后头追赶着,大声喊道,“王妃,等等我,等等我。”
灯草太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通体舒畅,草原一眼望不到尽头,天边有鹰在翱翔,她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回头看一眼,陈招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远远的落在了后头,隐约的喊声被风撕扯成断断续续的碎片,不知飘向何处?
灯草正要调转马头回去寻她,突然看到地平线上涌起一阵尘烟,尘烟里,乌泱泱的骑兵疾速奔来,她大吃了一惊,立刻调转马头往回狂奔,边跑边喊,“招弟,调头回去,回城——”
陈招追得气喘吁吁,见灯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刚露出笑意,听到喊声,再往远处看,也吓得急忙扯着缰绳调转方向,扬鞭抽马,“黄爪,快跑,回城!”
黄爪“的的的的”跑远了,红云扬着强劲有力的蹄子,几个腾跃,追到了黄爪的马尾,灯草狠狠一鞭抽在黄爪背上,“快跑,跑起来!”
黄爪吃痛,奋力奔跑,红云始终在它身后,灯草手里的鞭,不打红云,只抽向黄爪,她得确保陈招的安全。
远远的,她放开嗓门朝守城的士兵大喊,“敌军来了,戒备,戒备——”
陈招也学她一起喊起来,“戒备,敌军来了,敌军来了——”
城上守军搭凉棚一看,远处如黑色潮水般涌来,是身着铠甲的骑兵。
底下城门大开,有人大声喊,“快迎王妃入城!”
一道人影如飞鸟般掠下城墙,直奔灯草而去,那是刘登,无仗可打的时候,他是灯草的护卫,但灯草不喜欢有人跟着,在府中隐密得好,极少让她发现,但出了城,无遮无挡,刘登便只好守在城门处,等侯灯草归来。
刘登落在灯草身后,看着她与陈招一前一后进了城,这才跟着跑了进去,守兵立刻关了城门,上了用铁皮加固的厚栓子。
灯草上了城墙,“弓箭手准备,谁给我一把弓……”
刘登跟在她身后,“王妃,您要做什么?”
灯草看都没看他,只望着城外的骑兵,“御敌。”
刘登有些头疼,“王妃,您快跟属下到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吧,万一有个闪失,主帅怪罪下来……”
“不会有闪失,”灯草说,“来得好,给我做箭靶子。”
没人敢给她弓箭,她便不客气的从一个弓箭手里拿了一副,搭箭在弦,瞄准远处的骑兵。
那些骑兵知道城上有弓箭手,远远停住了,而地平线上又冒出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比前面的骑兵多了数倍,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城上守兵喃喃道,“乖乖,来的真不少。”
灯草问刘登,“目看上去有多少?”
刘登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怕有十万之多。”
“城里驻军有多少?”
“二十万左右。”
“我们人多,不怕。”灯草说,“殿下知道了么?”
“王妃喊戒备的时候,就吹了号角,主帅应该往这里来了。”
灯草等了一会儿,见骑兵们定在射程外不再往前,不免有些着急,“有何法子诱他们过来?”
刘登说,“王妃,骑兵都是训练有数的,知道射程的远近,他们打头阵,是为防止后头的兵马不小心跑进射程内。”
说话间,萧言锦赶到了,见灯草站在弓箭手队伍最末,也拿了弓箭在瞄准,打趣道,“王妃什么时候成弓箭手了?”
灯草斜他一眼,“敌军就在城外,爷还有心思开玩笑?”
“哪来的敌军?”萧言锦手指向城外骑兵,“王妃是说他们?”
“难道不是?”灯草反问。
萧言锦把灯草的胳膊按下去,“老这么抬着不累么?”又吩咐道,“都放下弓箭,是自己人。”
灯草纳闷,“隔这么远,爷怎么知道是自己人?”
“王妃瞧好了,”萧言锦抬起胳膊,手指相触,形成一个三角,城外原先排列整齐的骑兵突然分散,不过片刻又静止了,从城墙上望去,骑兵们所排的阵型就是三角。
灯草讶异道,“他们和爷的手势一模一样。”
萧言锦笑了笑,双手划圆,骑兵们首尾相接,也成了圆。萧言锦再次变化,手掌垂直胳膊,上下相接,骑兵们又成了四方形……
最后,萧言锦抬右手竖成一条直线,骑兵们也瞬间变成一条直线,如长龙卧在草原上。
萧言锦伸开的手掌一收,握成拳,似乎在半空抓了一把什么东西。骑兵们快速朝城门奔来。
“开城门!”萧言锦朗声喊道,“迎自己人!”
灯草下了城墙,发现沈焕臣,陈虎等人都已经侯在门边,按捺不住激动的表情,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
很快,嘈杂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当头一人未等马停稳就飞身下来,一个箭步栽倒在萧言锦跟前,神情激动,“主帅,属下回来了!”
萧言锦扶起他,笑道,“回来了就好,成大业,没你们可不成。”
那人朝沈焕臣抱拳,眼睛通红,“大将军,别来无恙!”
沈焕臣拍拍他的肩,眼眶亦泛红,“崔离,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陈虎早忍不住了,等崔离与沈焕臣打完招呼,一把抱住他,“兄弟,想死哥哥了。”
崔离也紧紧抱住陈虎,三大五粗的汉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击打陈虎后背。
“别在城门口杵着了,回去再叙旧,”萧言锦牵着灯草,“崔离,见过肃王妃。”
崔离是萧言锦旧部,做梦都没想到肃王会成亲,来不及吃惊,先行拜跪大礼,“属下见过王妃。”一抬头,他愣了下,“方才出城迎接属下的就是王妃?”
萧言锦哈哈大笑,“她把你当成了敌人,差点就要放箭了。”
崔离,“王妃不认得属下,有此等警惕,实属可贵。”
灯草满脸通红,像江湖人一样揖了揖手,“崔将军,冒犯了。”
“不敢不敢,”崔离忙还礼,“是属下惊着王妃了。”
众人边说边往城里走,灯草听了一耳朵,方知原来陈虎归来后,与沈焕臣商议着联络旧部,刚好沈澜心在上京时,因着温容的嘱咐打听了好些军中换防的消息,正好派上用场,几人一合计,暗中活动,终于联络上崔离,崔离不负重托,一举带走了十万西北军,比预计的时间还提早了一天到达,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也就是说,崔离归来,多亏了沈澜心当初打探的消息,灯草望过去,沈澜心正与沈焕臣和崔离说话,商议着军中事务。举手抬足间,意气风发。
灯草在心中喟叹:什么时候,她也能成为像沈澜心那样有本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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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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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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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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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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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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