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家府上摆金茶宴,咱们府上也摆金茶宴,可别家摆了宴,挣了好名声,咱们府上却是个笑话,有谁见过只请一个宾客的金茶宴?”
“没听陈招说嘛,姑娘说她只赴了兰府的宴,回礼也只请兰小姐一人,听听,这话多寒碜人,殿下的名声全让她毁了。”
“可不是,只请兰小姐一人,那往后别家宴请,她是去还是不去?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殿下惯着,刘管家不敢管,咱们人轻言微的,就更不好说了。”
“殿下也不知怎么想的,瞧上这么一位未婚妻,举止粗鲁,整天没个笑模样,喝水抱茶壶灌,擦汗扯袖子,走路脚底生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里干粗活的杂役。再瞧瞧沈都尉,人家是武将,走路大步流星,喝水用盏,擦汗用帕子,笑起来明朗,英姿飒爽,就是不一样。”
“还有吃饭的时候,她喝起汤来咕噜咕噜,也不怕失礼于人。人家沈都尉豪爽归豪爽,该有的规矩一样也不缺,什么时候都抓不着人家的错。”
“一想到将来郡府的女主人是这个德性,我心里就觉得憋屈。从前咱们在兰府,谁不说咱们最是懂规矩的,如今承了这么个没规矩的女主子,往后丢的不光是殿下的脸,连带着咱们也跌份。”
“唉,发发牢骚就算了,谁让殿下喜欢呢。”
“喜欢娶来做妾,已经是抬举她了,哪家主母不是端庄贤惠的,偏是咱们这样的府弟,出了这种倒霉事。”
“是啊,若殿下娶的是沈都尉就好了。”
仆妇说着话,慢慢挪动步子往前厅去了,灯草站在树后,久久出神。
原本静止的树叶突然哗啦啦抖动不休,像是无数小手在胡乱拍打。半响,灯草轻轻呼出一口气,树叶慢慢平复下来,她低头拂了拂袍子上的尘土,转身又回了后院。
陈招在校场等了半天,不见灯草过来,只好跑回后院找人。
进了屋,见灯草坐在桌前,双手执壶,往杯中倒水,小指还微微翘起,一副优雅作派,陈招愣住了,这举止放在任何一个姑娘身上都合适,唯独放在灯草身上有些违和。
她放轻了嗓音,“姑娘,您这是……”
灯草没抬眼,专注的盯着手里的茶壶,“我在练习倒茶。”
“这种活,还是奴婢来吧。”陈招上前想拿过茶壶,被灯草躲了过去,“不用,我练练。”m.χIùmЬ.CǒM
陈招坐下来,仔细打量灯草,“姑娘,是不是谁又说什么了,她们爱嚼舌根让她们嚼去,何必在乎那些闲言碎语。”
灯草说,“你也听到了不少,是吧?你说,沈都尉和殿下是不是很般配?”
陈招,“奴婢觉得殿下和姑娘最般配。”
“摸着你的良心说。”
陈招把手放在胸口,“奴婢觉得殿下和姑娘最般配。”
“睁眼说瞎话。”
“她们看不到姑娘的好,我能看到,殿下也能看到。”陈招不服气的道,“沈都尉是什么都好,可那又怎样,沈都尉可不见得能从高原之上采那么多金茶回来。各人有各人的长处罢了,姑娘何必跟她比。”
要搁以前,灯草也是这般想法,自个过自个的,何必在乎旁人说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她和萧言锦连在一起了。旁人说她不好,便会说肃王挑新妇的眼光不行。或是肃王的口味为何如此特别?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
陈招见劝不动,只好由着她去。她和萧言锦一样,灯草要做什么,她拦不住,也不想拦,横竖灯草的意愿最重要。
刘进挑帘子进来,堆起满脸笑,“姑娘,殿下今日回来得早,请姑娘到前院一同用饭。”
灯草哦了一声,起身整了整衣袍,刘进看着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直到退出门口才猛然醒悟,他家王妃见殿下前,居然会整理行头了。
真是……可喜可贺。
萧言锦站在院子里,见灯草进门,招了招手,“过来。”
灯草抿嘴一笑,抬脚刚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不对,提起的脚轻轻落下,一步慢过一步,试图走出一种端庄的风韵来。
萧言锦莫名其妙,感觉灯草每一步都似踩在云端,一脚高一脚低,身子摇摇晃晃,像要跌倒了似的。
人到了跟前,他长臂一伸,把人捞进怀里,开玩笑道,“小灯爷,你这又演的哪出啊?”
灯草只是抿嘴笑,不答话,轻轻推开他,迈进了门里。
萧言锦看一眼陈招,后者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刘进指挥仆妇们上菜,灯草端坐着,等菜都摆好了,汤也舀好放在她面前,才抬手端起汤碗,用小瓷勺轻轻舀着,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按说食不语,吃饭的时候要保持安静,可习惯了灯草弄出来的动静,突然一下全没了,萧言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连看了她几眼,感觉她今日甚是怪异。
灯草的嘴角沾了汤渍,萧言锦伸手想替她擦,灯草偏头一躲,从袖子里扯出一条雪白的帕子,翘起兰花指捏着一角,轻轻掖了掖嘴角。
不知怎么,就这一个动作,居然让萧言锦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他放下碗,“灯草,你怎么了?”
“无事,”灯草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日轻柔了些,夹了块肉放在萧言锦碗里,“殿下快吃吧。”
萧言锦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边嚼边探究的看着她。
吃完饭,刘进让仆妇上茶,萧言锦说,“给灯草捧茶壶来。”
灯草,“不必,我用茶盏。”
刘进站在一旁,脸上喜滋滋的,灯草的变化,他都看到了,他家王妃每日都在进步,甚是欣慰啊。
萧言锦微蹙了眉,当着下人的面,他没再追问,罢了茶,他站起来,伸手向灯草,“出去散散。”
灯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给了他,任他牵着出了门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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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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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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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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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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