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拿了几个馒头,牵着红云准备出发,陈招苦着脸,“姑娘,奴婢陪您一块去吧,多个帮手也是好的。”
“不必,我自己去,天黑之前一准回来。”
“听说金茶很难找,老茶树又长在陡峭之处,您一个人,奴婢不放心啊。”
“你去了也没用,”灯草,“反倒是个累赘。”
陈招,“……”
“便是姑娘一人前往,也得跟殿下说一声,殿下回来若是找不见您,会担心的。”
“小事一桩,不必打挠殿下。”
“那跟刘管家说一声。”
“他啰嗦得很,必不会让我去,你也不要声张。”灯草说着话,脚步不停,出了大门,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陈招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欲哭无泪,她家姑娘真是个爽利性子,说走就走,比汉子还干脆。
灯草按冯嫂子说的,出北门,一路向西,城外天宽地阔,绿油油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风无处不在,衣袍猎猎作响,灯草无比惬意,便是不采茶叶,到外头来骑马,也是件让人心旷神怡之事。
红云跑得很欢实,腿不长,胜在速度快,下盘稳,灯草轻松的扬着缰绳,“驾,跑快点,再快点!”
红云似乎听懂了,矫健的身躯腾在半空,前后蹄拉成了一条直笔的线,周遭景物快速后退,很快就从绿色褪为黄色。灯草轻轻勒了勒缰绳,“红云,慢些。”
红云听话的慢下来,双蹄着地,踏着一地的碎石,声音越发响亮。
到戈壁了。
灯草心疼红云,不让它跑得太快,尽管钉了马掌,也怕碎石划伤它的脚。悠闲的抖了抖缰绳,红云漫步而行,走在布满碎石的戈壁上。
远处,一道长而陡的坡印入眼帘,灯草知道,那便是高原。
红日升到了头顶,万道金光洒向大地,灯草扬起脸,炙热的光立时覆在脸上,她用手遮了一下,透过手指,阳光形成五彩之色,笼在高原之上。
灯草一扬缰绳,喝了声,“红云,冲上去!”
红云冲着长坡,撒腿就跑。矮脚马在这个时侯就彰显出它的好处来,尽管坡陡,但马体形矮,攀爬起来比高头大马要省力,脚程更快,也更有耐力。
攀爬到一半,灯草感到了一股凉意,明明是夏天,日头高悬,可气温比山下低了许多,风拂到脸上,已有寒意。
她用力拉了下缰绳,“红云,再快些。”
做了准备来的,唯独没料到气温有如此大的差距,越往上越冷,她单薄的衣物根本不能御寒,只能尽快找到金叶,快快的采上一些就打转回去。
高原之上的树木不多,茶树很容易找见,灯草下了马,让红云去吃草,自己奔向茶叶,可一棵树找遍了,一片金茶也没有。果然如冯嫂子所说,金茶不好找。
灯草往上又走了一段,迎风而站,闭上了眼睛。风带着清灵之气,钻进她的毛孔里,耳目变得出奇的灵敏,她听到了极细微的声音,像嫩芽破土,她也看到了睁眼时看不到的东西。
许久,她缓缓打开眼睛,树还是那些树,叶片间却依稀有金芒闪动,风吹叶动,金芒大胜,东一簇,西一簇,几乎每一棵都有。
灯草露出一丝浅笑,三两下攀上去一棵茶树,老茶树枝桠众多,树冠阔大,全是绿油油的叶片,重重叠叠,密密麻麻,她心无旁鹜,看也不看,信手捏来,一片两片三片,往怀里揣去。
下一棵要采的树长在悬崖边,树身倾斜,树冠悬在半空,灯草并不惧怕,照样攀上去,没多一会儿,她怀里已经揣不下了,她跳下树,从腰间扯出包袱皮,将怀中茶叶掏出来放进包袱里,怕不够,又采了一些,然后将包袱打好结,背在背上,打了声响哨。
红云闻讯而来,跑到她身边打了两个响鼻,灯草上马,拍拍它的头,“回去。”
刘进得知灯草一人骑马去采金茶,吓得魂飞魄散,要知道每年为采金茶掉下悬崖的人不在少数,他恨不得将陈招狠狠打一顿,又怕灯草回来找他的麻烦,只好指着陈招的鼻子大骂了一道,“若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你也活不了。”
陈招跪在地上,哭得涕泪纵横,她日日跟着灯草,看她骑马射箭,看她练剑打坐,看她飞檐走壁,在她眼里,灯草无所不能,采个金茶不是什么难事,但被刘进一通吼,也吓懵了,一个劲的责怪自己,不该让灯草独自前往。万一灯草真出了事,不用府里罚她,她自己就活不了。
温容听到动静,过来瞧热闹,见陈招跪在地上,哭得眼睛都肿了,温公子怜香惜玉的毛病犯了,说,“起来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说采个茶叶,便是挖山参采林芝,灯草也不在话下,你们别小看了她。”
刘进指了指天,“温公子,您就别说风凉话了,高原上寒冷,姑娘穿件单衣就上去了,就算没大碍,着了凉也是了不得的事,不行,我得去禀告殿下。”
他说走就走,急匆匆赶到衙门,萧言锦正与沈焕臣和沈澜心说事,见刘进白着一张脸进去,意识到不好,问,“出了什么事?”
“殿下,灯草姑娘一个人跑到高原采金茶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刘进以为萧言锦知道消息,会比他更着急,谁料萧言锦只是哦了一声,“去了多久?”
“早上去的,现在都午时了,还不见人影,真是急死人……”琇書蛧
沈焕臣道,“殿下,属下带人去接应灯草姑娘。”
沈澜心,“殿下,还是我去吧,虽然路上还算太平,可高原上寒冷,老茶树又长在陡峭之地,稍不留神就会摔下悬崖……”
萧言锦摆摆手,十分淡定的道,“不必麻烦,她说几时回?”
“说天黑前回。”
“那就再等等。”
刘进,“殿下,您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一个弱女子,独自上高原……”
“她不是弱女子,”萧言锦嘴角带了浅笑,“她比很多人都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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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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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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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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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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