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渊叹气,“如今哪还有什么好消息。奸臣当道,忠言逆耳,忠臣的日子不好过啊。”
温容道,“听这口气,又是哪位大人冒犯了皇上,被责罚了?”
温文渊摇了摇头,“责罚已经不能显示君王的威严了,今日朝上,御台史两位大人一同谏言,恳求皇上驱逐装神弄鬼的杨国师,却被皇上下令斩立决。一时间,朝中大臣人心惶惶,想谏言的都不敢开口了。”
温容奇怪道,“哪来的杨国师?”
“谁知道皇上从哪找来的牛鼻子老道,说是有通天的本事,在宫里修了座道观,日日修道炼丹,弄得宫里乌烟瘴气,太后和娘娘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温容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严肃起来,“只怕皇上寻了这位杨国师来,是打灯草的主意。”
温文渊一听急了,“那如何是好?灯草在宫中,没人能帮她,若真让那杨国师得手,只怕她凶多吉少。”
“既然诸位大臣都说杨国师是个装神弄鬼的,想必他没什么本事,灯草有元魂护体,暂时不会有事,可惜我出不去,不然会会那杨国师,瞧瞧他倒底是何方妖孽?”
温文渊压低声音,“你那美好心愿如今可有眉目了?”
温容摇摇头,“未曾。”
“我可听说,皇上最近频频换营帅,各大驻营都换得差不多了,就算……回来,只怕也……”
温容瞥了他一眼,“尽是坏消息,啥时候爹也带点好消息给我听听。已是初秋,我每日算着日子数时辰呢,好消息再不来,爹,您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温文渊脸一垮,入了死牢,还能这么调侃自己的,天底下除了他的宝贝儿子,大概找不到第二个了。真不知道该佩服他内心强大,还是说他看淡生死,笑骂由人。
“爹走了,你好生保重吧。”温文渊拍拍温容的肩,长叹一声,转身离开。wWW.ΧìǔΜЬ.CǒΜ
温容待牢门重新锁好,退到墙边坐着,狱卒走了好一会儿,他才叩了叩墙,轻轻叫了声,“沈将军。”
沈焕臣就坐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温文渊每次来,他都知道,只是听不清他和温容说什么。
“在。”他轻轻应了一声。
“我的人去了贵府,用将军给的暗语,联系上了令妹。”
沈焕臣一惊,“她当真在上京?”
“是。”温容道,“将军入狱没多久,令妹就回了上京,只是一直不曾露面,暗地里想办法营救将军,我的人将意思透露给她,眼下她应该已经着手去办了,不过方才,我听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各大驻营都已换帅,那件事,估计皇上也不准备再瞒了。”
沈焕臣冷哼,“他若敢公开,天下必反之。”
温容摇头,“这正是我担心的,眼下外头已经乱了,倘若他真的破罐子破摔,毫无忌惮,将军猜,这天下会如何?”
“自然是自取灭亡。”
“将军可知,今日两位御史台的大臣谏言,惹怒了皇上,下令斩立决。这若在从前,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事,如今一下就杀了两位重臣,将军,就算国之不国,可受苦的是大楚的子民啊。”
沈焕臣攥紧拳头,愤然打在墙上,粗粝的墙上留下斑驳的血痕,他却不觉得疼,因为更疼的是心里,那么多忠心为大楚的臣子,一句话不对就被砍了头。
昏君,简直就是昏君!
“还有个更坏的消息。”温容说。
沈焕臣心一跳,“更坏的消息?”
“你们主帅最惦记的那个人怕是有麻烦了,可惜我出不去,帮不了她。”
“什么麻烦?”
“最近宫里来了位杨国师,很受皇上器重,请他来,我估摸着就是为了灯草。”
“为何?”
“有些秘密现在还不方便说,以后你就知道了。”温容道,“如今唯有寄希望在姬寻身上了。”
“姬寻又是谁?”
温容没有回答,只是牵起一丝苦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才把希望寄托在仇敌身上,看起来,姬寻对灯草还不错,相处了这么久,多少有点情谊,想必不会不管她吧。
温容猜的没错,杨国师正是萧言镇请回来对付灯草的。据说此道人了解婫人,也知道元魂,进宫的头晚,便同皇帝秉烛夜谈,说了许多有关婫人的秘密,以及元魂倒底是个什么东西,如何从灯草身上剥离下来等等细节。
萧言镇这些年也收罗了许多有关婫人的消息,对那个神秘部族多少有些了解,听了杨国师一席话,他才知道自己知道的只是皮毛,杨国师道缘深厚,道法博大,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杨国师是红尘中真正的得道高人。
他当即奉为国师,将一座无人居住的宫殿改成道观,让杨国师在里头修道炼丹,最重要的是,杨国师会在合适的时机,替他从灯草身上拿回元魂。
灯草对宫里多了位国师毫不知情,她整天不是练剑就是打坐,对其他的事从不关心,姬寻像影子一样跟在边上,她也视为空气,对他的搭讪从不回应,她不说不笑,像个闷葫芦,礼春和守春很担心,怕她这样下去会走火入魔。逮着机会就同她说话,变着法子讨她欢心,可灯草依旧我行我素,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礼春守春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姬寻,毕竟在他们眼里,姬寻是个很厉害,也有能耐的高人。
可姬寻能有什么办法?灯草不待见他,吝啬到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注视她,同她说话,她全然无反应。
但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灯草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不同,还是面瘫脸,还是一根筋,不说也不笑,却让他觉得她在变化,就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一层又一层裹在她身上,将那个瘦弱的灯草保护起来,给了她一副坚不可催的躯壳。
他每日观察她,说不出她哪里变了,可就是变了……
皇帝封杨道人做国师的目的,他很清楚,皇帝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元魂的渴望。
姬寻靠坐在最顶层的书架上,居高临下看着打坐的灯草,若有所思。
剥离元魂,她会死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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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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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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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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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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