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来人接,被他挡了回去,没想到两刻钟后,温文渊亲自登门接人。福伯不好驳当朝丞相的面子,加上温丞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了一道,福伯知道,至少今日是留不住灯草了,只好点头,不过有些话,他也得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清了清嗓子,福伯先堆起满脸笑,“相爷,灯草在贵府打扰,给府上添麻烦了,实不相瞒,我家王爷和灯草情投意合,要是王爷还在,灯草早已经是肃王府的嫡王妃了,就算不在,我们做奴才的也是认的,毕竟他们在外头同出同宿,恐怕也有了夫妻之实,所以您看……灯草再嫁贵公子,实在不合适……”
福伯是从宫里出来的,说话习惯了转弯抹角,不得罪人。但为了保住自家的王妃,他也直白了一回。
温文渊的老脸红了,福伯的话跟针似的扎了他一下。关于温容娶灯草,他心里是没底的,总觉得这里头夹带了温容的私心。但又隐隐生出一些怒气,好像他家玉树临风的儿子上杆子抢别人家未过门的媳妇似的,这事要传出去,显得温容不地道。
他呵呵笑了两声,有些无奈道,“福伯,你是知道的,温容打小被他娘惯坏了,哪是肯听人劝的,这事啊,你跟我说不着,得跟他说。”
福伯,“……”
——
温容坐在草席上,喝着小酒,吃着香酥豆,饶有兴致的盯着墙角垂着丝的小蜘蛛。
铁锁一响,萧言镇走进来,“看来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再呆十天半个月也不是问题。”
温容反应极快,转过头时,悠哉游哉已经变成了幽怨悲悯,扬了扬喝空的杯子,“陛下哪知道我的苦,不过是借酒消愁罢了。“
萧言镇居高临下看着他,哦了一声,“什么苦?”
“府中已经在筹办喜事了,新郎倌还在牢中,陛下说我苦不苦?”温容哀声叹气,“就怕时间拖得太久,新媳妇等不及,嫁给别人了。”
明知道他是装的,可萧言镇就吃这套,微微躬下腰,“这么喜欢灯草?”
“喜欢。”
“有多喜欢?”
“喜欢到骨头里。”
这话肉麻得萧言镇打了个颤,他盯着温容的眼睛,“既然这样喜欢,怎么舍得她委屈,你府中还有位贵妾,打算怎么办?”
温容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说,“休了。”
萧言镇笑了笑,“看来是真的喜欢,当初为了那贵妾,你闹得人尽皆知,倒成全了你痴情的美名,如今为了灯草,妾贵说休就休,朕不知道该说你无情,还是说你有多情?”
温容一脸坦然,“我喜欢珍珠,但我更喜欢灯草,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萧言镇沉吟半响,“你上回说的话,还记得么?”
温容眼珠子微微一转,知道他指的什么,“记得,请陛下放心,只要我娶了灯草,定会为陛下弄清楚元魂的秘密。”
萧言镇轻叹了口气,“就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事在人为,元魂在体内,多少会有点感知,时间长了,总会有所发现的。”
“你是朕最疼爱的弟弟,朕愿意让你达成心愿,今日……”
温容赶紧往地上一跪,“谢陛下恩典。”
“请来吧,”萧言镇瞟着他,“今日就想出去?”
温容点头,“是。”
萧言镇嘴角勾了勾,“想得倒美,再多呆几日,才解朕心头之气。”说完也不看温容,转身走了出去。
温容可怜巴巴,“……陛下,别啊……”
出了大狱的门,安福悄悄打量萧言镇的表情,呵着腰笑道,“陛下没瞧见,温公子都快哭了呢。”
萧言镇眼里含着笑意,“别被他蒙骗了,装疯卖傻扮可怜,为了达到目的,他无所不用,也就仗着朕宠着。”
“得陛下疼爱,是温公子的福气。”
萧言镇似乎有些感触,“朕有那么多弟弟,可最疼的却是他。太后说朕偏心,梁王死得不明不白,朕这个当兄长的却置之不理,是不是不应该?”
这话安福没法接,呵着腰道,“陛下自有陛下的顾虑。”
到了外头,萧言镇交待司狱长,“明日一早,通知温家来接人。”
“是,陛下。”司狱长暗暗松了一口气,都知道温容和皇帝的关系,没人真把他当人犯看,温公子是个难侍侯的,今日要换席子,明日要喝酒,后日要熏香,敢情他不是来受罚,是来享受的,把狱卒使唤来使唤去,大伙还得小心翼翼侍侯着,生怕怠慢了他。
——
第二日一早,温家的马车在大狱外头接上了温容,小六拿着艾叶,一边往温容身上扑打着,一边带着哭腔说,“公子爷,您受苦了……奴才一想起公子爷呆在那种地方,就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恨不得能替公子爷受那份罪……”
温容被他弄得有点烦,“别嚎了,就呆了几天,又不是三年五载,至于么?”
小六又掏出一块豆腐,捧到温容嘴边,“公子爷快吃,一大早上豆腐西施那买的,还热乎着呢。”
温容莫名其妙,“吃这个做什么?”
“去晦气呀,”小六道,“夫人说了,出来一定得吃块豆腐,往后清清白白做人……”
温容,“……”
“对了,还有衣裳,”小六从马车里捧出一套簇新的带着茉莉清香的袍子,“老爷说了,把身上的换下来,就地焚烧,别把晦气带进府里。”xǐυmь.℃òm
温容,“……”
真真是他的亲爹亲娘。
“灯草怎么样?”
一提灯草,小六立刻眉开眼笑,“灯草挺好的,奴才真是没想到,她做回姑娘这么好看,府里那些小子看到她,跟狗见了骨头似的,两眼发光。若是千金大小姐也就罢了,偏偏她又是跟咱们共过事的。那个旺儿公子爷还记得吧,以前跟灯草打过架,现在又腆着脸往上凑,私下里求他表姨母,想调到灯草院里去当差。”
温容,“他表姨母是谁?”
“就是公子爷的奶娘啊。”
“奶娘的儿子毕青也想去,两兄弟为这个互掐呢。”小六摇摇头,“灯草倒成祸水了。”
温容,“呸,你才祸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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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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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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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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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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