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寻靠坐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大树上,屈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悬在半空,手里拿着一小壶酒,边喝酒边看灯草练剑。
说实话,他是有些意外的,离开之前,灯草虽然已经练得很熟练,但还没有这般行云流水,一招一式仿佛已经融入她的血脉里,成了身体的本能。可惜的是,她没练过内功,招式堪称完美,内力却不行,对付几个宵小还可以,真要碰到练家子,只有挨打的份。
再一个,拢共就四招,哪怕是再有耐心的人,练久了也会枯燥无味,多少有些松懈吧,可灯草认真得就像刚刚才学,半点不耐烦都没有。这个小丫头大概是他见过最有耐心,最心无旁鹜的习武之人了。
他从树上跳下来,把酒壶别在腰上,施施然走过去,先打了个哈哈,“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小灯爷进步神速啊。”
灯草恍若未闻,认真舞剑。
“要不要切磋切磋?”
灯草收剑,吁出一口气,望向他,“行,打一架。”
“不打架,”姬寻说,“点到为止,以你现在的功力,要跟我打架还远远不够资格。”
灯草没说话,横剑于胸前,眼睛眯了眯,眸光竟带了几分凛冽。
姬寻勾唇一笑,灯草吸引他的就是这份狠劲,像头凶悍的小狼崽子,当初在悬崖上,灯草的这份狠劲就曾让他震惊过。小丫头瘦小的身体里像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有一种无所畏惧的孤勇。
姬寻抽出九钧,漫不经心斜斜刺出去,并没太认真,灯草有几分能耐,他心里有数。
可灯草竟然比他想像中要快许多,哧啦一声,他的长袍被划了一道大口子,风灌进来,破布条呼啦啦飘扬着。
姬寻很是讶异,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藏了一手,是因为他在边上,她才有所保留?
他抬起头来看灯草,后者脸上并没有得意之色,反而不高兴的样子,“故意让我?”
“没有,是你太快了,”姬寻收起了漫不经心,认真喂招。
剑影绰绰,寒光凛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了雪,灯草只觉鼻尖一凉,手就慢了下来,被九钧的剑气划破了袖子。
姬寻讽刺道,“这种时候还分神,不要命了?”
灯草定了定心神,大喝一声,手腕扭转,长离挑出雪白剑花,朝姬寻刺去,姬寻却没有动作,只将九钧往下一压,灯草长剑脱手,在半空划过一道弧,钉在泥地里,抖动不休。
灯草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长离剑。
姬寻说,“你动作够快,用以偷袭还行,可惜没有内力辅助,轻易就能让人下了剑。”
灯草默默把长离拔出来,扯着袖子擦剑柄上的泥,闷声闷气道,“王爷说我根基不好,练不了内功。”
“肃王爷打战是把好手,可论武学,他也只知一点皮毛,”姬寻说,“你拜我为师,我你你内功心法。”
“不拜。”
“不习内功,你永远打不过我。”
灯草说,“我活得比你长,等你身体衰败的时候,我再动手。”
“……”
姬寻看了她半响,转身走了。没过多久又回来了,扔给灯草一本小册子,“这是在书房里找的吐纳功法,并不是正宗的内功心法,不过对你练武多少有些益处,自己琢磨着练吧。”
灯草翻了两页,“行,我看着练。”
“练好了再杀我?”
灯草抬眼,“不然呢?”
姬寻,“……”待她再好,还是要杀他。白眼狼。
——
萧芙玉兴冲冲进了慈安殿,先朝魏太后行了个礼,魏太后刚抬了下手,还没说话,她转身就冲许怡怜喜笑颜开道,“四嫂,你怎么来了。”
许怡怜端坐着,脸上是温婉得体的笑容,“我来瞧瞧太后。”
魏太后无可奈何摇摇头,“瞧见了吧,这是你来了,她才来瞧哀家一眼,若不然,还不知道在哪里野呢。”
“母后这话说的,”萧芙玉不满的嘟起嘴,“我在练骑射,哪里是野了?”wWW.ΧìǔΜЬ.CǒΜ
“堂堂金枝玉叶的公主,做什么不好,偏要骑马射箭,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四嫂还是王妃呢,不也骑马射箭,舞刀弄枪?”
“哀家说你,你就扯上你四嫂,能一样么,你四嫂是将门之女,打小就练,你呢,半吊子水,不过是小时候跟着你几个兄长瞎练罢了。”
许怡怜道,“母后,既然八妹喜欢,就随她去吧,别的不说,于强健体魂是有益的,虽说如今的贵女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跟娇花似的,可走几步路就要喘息,吹个风赏个雪就得卧床,美则美,却沾点雨露就成了病美人儿。哪像八妹,性子洒脱,不让须眉,日后招了附马,附马也不敢小瞧了八妹。”
魏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娇花一样过来的,如今身子骨就不太行了,心里倒是有几分认同许怡怜的话。
又说了一会子话,魏太后精神不济,要去屋里躺着,许怡怜与萧芙玉便一道出来了。
到了外头,姑嫂二人亲亲热热挽着手,沿着宽敞洁净的宫道慢慢走着。
许怡怜貌似不经意的问,“你说的那个西行宫是在西头?”
萧芙玉手一指,“从这往西一直走,绕过一大片树林就到了。”
许怡怜哦了一声,“我记得西边有一处荒废了的箭楼,在那里应当可以看到西行宫吧?”
萧芙玉想了想,“好像是有一处箭楼,我原还纳闷,不知道父皇为何要在那里修座箭楼,四嫂,我们这就去瞧瞧。”
许怡怜说,“瞧归瞧,你可别生事端,惹皇上不高兴。”
萧芙玉笑道,“四嫂都沉得住气,我有什么沉不住气的。”
从宫道拐上花径,一路西行,七绕八拐到了箭楼,虽然这里荒废了,但当初修建的时候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经历了数十载的风吹雨打,依旧很坚固。
俩人登上楼顶,视野豁然开朗,远处的宫殿,近处的湖泊,还有掩在树木间的西行宫,都映入眼帘。
萧芙玉指着树枝间伸出来的屋檐,“四嫂瞧,那里就是,不过被树挡住了不少,看不到全貌。”
许怡怜点点头,“原来这就是西行宫,倒是清静。”
萧芙玉鄙夷道,“金屋藏娇,可不得清静么。”
许怡怜笑了笑,说,“走吧,让人看到了不好。”
萧芙玉不以为然,“怕什么,咱们又没干什么坏事。”
“皇上虽然没有明说,这地方大概也属禁地,偷偷瞧一眼可以,不能久留,”许怡怜打趣道,“我难得进一趟宫,可不能让人抓了把柄,说我教坏了婉月公主。”
好说歹说,许怡怜终于把萧芙玉哄下了楼。俩人一边走,一边闲话。
许怡怜问萧芙玉,“你骑射练得怎么样了?”
“还行,四嫂要看看我的箭法么?”
“今日有些晚了,下次再看吧,”许怡怜道,“既然勤练,想必是不错的,能射多远?”
“二三十丈总是有的。”
许怡怜笑道,“算厉害了,方才那箭楼到西行宫都没三十丈。”
萧芙玉心思一动,回头往箭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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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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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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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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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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