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有人拿刀捅进她的胸膛,她能清楚的感受死亡,像淹在水里,黑暗无孔不入,一点点将她吞没。可居然又没死成,她开始有些奇怪了,但是没有告诉萧言锦,因为自己也没搞明白。
再后来,就是那场让她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厮杀。金羽卫的阵形像绞肉机,亲卫们一个个倒下了,比她高大,比她强壮,比她武功好,可抽刀拔剑的功夫,血扬上了天,人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没气了。
生命其实很脆弱,一刀一剑,甚至一拳一掌,都能送人上西天。她清楚的看着那柄九钧插进了自己胸膛,看着萧言锦被踢下山崖,那一刻,她觉得这样也不错,不能和萧言锦同年同日生,但可以同年同日死,黄泉路上有伴,到了阴曹地府,他们还能在一起。琇書網
可萧言镇掉下去,是真的死了。而她,再一次醒过来,准确的说,是活了过来。
脑子再简单,再懵懂,她也知道自己不对劲。
姬寻说元魂在她身上,有元魂护体,她才死不了。她不相信,为了寻找元魂,萧言锦和她在大山里几进几出,可元魂的影子都没摸到,元魂怎么可能在她身上呢?
可她为什么死不了,她是妖怪么?要真是妖怪也好,她就弄死皇帝和姬寻,还有萧芙玉。
灯草幽幽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门口的守卫,这些守卫都是熟面孔,就是护送她回上京的金羽卫,从大门望出去,是院子,院子外头还套了一个更大的院子,一共三道门,每道门都有人守着。除此之外,在她看不到地方,还有无数监视的眼睛,因为她打算从后窗溜走的时候,一个金羽卫突然倒挂金钩垂下来,“小灯爷,去哪啊?”
又有一次爬上房梁,揭开一块瓦片,金羽卫与她大眼瞪大眼,依旧是那句,“小灯爷,去哪啊?”
后来姬寻进了屋子,对她说,“如果想走,我可以带你走。”
灯草摇头,她只想溜出这座院子,并不想离开宫殿,萧言锦的仇人都在这里,大仇未报,她怎会轻易离开?
她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踱着步,思忖着如何逃出屋子的时候,温容进了宫。
皇帝见到他,总是很高兴,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吩咐人上茶和点心,还特意点了温容爱吃的甜点。
温容笑道,“陛下红光满面,莫非有什么好事?”
萧言慎哈哈大笑,“见了你不就是好事么?”端起茶喝了一口,打量他两眼,道,“听温相说,你最近又开始夜夜笙歌了,就不怕芙玉找你的麻烦?”
温容捏着点心往嘴里送,手指上沾了粉屑,在嘴里啜了一口,惹得萧言镇笑,“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温容用帕子把手指揩干净,“陛下是知道的,一到过年,我哪儿都去不了,得趁着年前赶紧聚聚。”
萧言镇摇摇头,“不是朕说你,正月里陪着温相和夫人走亲访友,这是为人子女应当应份的事,再说了,你平日里还聚得少么?”
温容乖巧的点头,“陛下说的是。”
“别当面卖乖,”萧言镇睨他一眼,“那几日休沐,也到宫里住两天。梁王没了,今年宫里过年冷清了,你来凑个热闹。”
一提梁王,气氛就有低沉下来。萧言镇望着铜鹤嘴里冒出的淡白熏烟,温容捧着杯子,看着碟子里的点心,一时间俩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温容才清了下嗓子,说,“陛下,肃王过年不回来么?”
不知道是不是温容的错觉,听到肃王两个字,萧言镇的眉梢极轻的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把目光收回来,牵起一丝苦笑,“肃王在哪儿,朕都不知道?”
“肃王与陛下没联系么?”
萧言镇摇摇头,“年关将至,也没见他捎封信回来,大概因为梁王的事,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朕和太后,所以干脆躲着。朕相信梁王不是他杀的,但长离剑总是他的,太后心里扎着一根刺,从听到噩耗的那日起,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不回来也好,回来了给太后添堵。日子长了,总会过去的。”
“我怎么听说刺杀梁王的凶手,最后定了是肃王身边的随从灯草?人抓到了么?”
“没有。”
“抓不到,还是不打算抓?”
“肃王护着,这事有点难办。”
“确定是灯草杀的?”
萧言镇看着温容,突然笑了笑,“小容,你是在质问朕么?梁王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人证,唯一的物证就是长离剑刺出的伤口,肃王说不是他杀的,那么长离剑除了他,还有谁能拿到?朕夹在中间也难做,总要给太后一个交待。”
温容垂下眼,“也就是说,现下不知道肃王和灯草在何处?”不等萧言镇答,又问,“陛下把人撒出去,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萧言镇笑了笑,“肃王交了兵权,足以证明他的忠心,朕难道还要怀疑他?梁王没了,朕身边就剩下他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朕信他。”
温容低头没说话。
萧言镇看着他,“怎么,想他了?没人跟你争东西,觉得日子无趣了?”
温容抬起头来,望进他的眼睛里,“陛下,您真不知道肃王的下落么?”
萧言镇微皱了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朕还骗你?”
温容知道萧言镇有些薄怒,但他并不畏惧,接着问,“陛下骗了我么?”
“放肆!”萧言镇喝了一声,“温容,别以为朕平日里惯着你,就肆无忌惮,大不敬的话你也敢说?”
温容起身跪下,神情很恭谨,语气却不依不饶,“陛下为何不答?”
“你!”萧言镇气得额上青筋直跳,腾的站起来,手指着他,骂也不是,打也不是,一跺脚,自己走了。
温容看着萧言镇怒气冲冲的背影,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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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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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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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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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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