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实在冷得不行,钻进了车厢里,结果被灯草抓花了脸,给赶了出来,打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进过车里。
姬寻觉得自己越混越回去了,身为杀手榜排名第一,他天不怕地不怕,连肃王那样的大人物都敢杀,怎么就怕了一个小丫头?xǐυmь.℃òm
他知道不是怕,是不想和灯草撕破脸皮,毕竟能否得到元魂,她是关键。
打萧言锦死后,他一直在观察灯草,若是换了旁人,心爱的人死了,就算不是伤心欲绝,也肯定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打不起精神来。但灯草天天顶着一张面瘫脸,压根看不出什么悲伤不悲伤,每晚练剑的精神头却是十足。
姬寻又想,或许是仇恨让她这般生龙活虎,但灯草对他和金羽卫的态度,却也不是横眉冷对,而是漠然平和。
还有,知道回到上京后,皇帝要砍下她的脑袋祭奠梁王,却老老实实跟着他们走,一次逃跑的念头都没有过。
在他认识的人当中,没有谁像她这样轻易的接受现实。也没有谁在生命的倒计时里还能如此从容淡定。
他真是弄不懂这个小丫头了。
长离是把利剑,月光下闪着青色幽芒,刺出,收回,再刺出,再收回,枯燥得姬寻想打瞌睡。
他从车辕上跳下来,冲灯草一挑下巴,“练了这么久,要不要试试,看看有没有成效?”
灯草收剑,微微喘了喘,狐疑的看着他,没说话。
“如果练了没用,岂不是白练?”姬寻说着走到她面前,“我空手,站着不动,你用剑,若能碰到我,就算你赢。”
灯草有些动心,要杀的人还有很多,总得知道自己练到了什么程度?
“来,”姬寻招了招手,气定神闲的站定。
灯草手腕一抖,长离直直的刺出去,姬寻脚不动,身子微微一侧躲过去。灯草极快的回剑,再次斜斜刺出,姬寻贴着剑,身子往后仰,堪堪避开。
“看出问题了么?”姬寻说,“你这两招中间没转承,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我猜这是你自己偷学的,定不是肃王教的。”
他故意提萧言锦,是想看灯草的反应,但灯草面瘫着脸,毫无波澜,看起来颇有几分绝情。
她很坦然的承认,“王爷练剑的时候,我在边上看到的,就记住了这两招。”
姬寻心里暗笑,果然如他所料。
“这样吧,我替你改一改,”姬寻说,“把两招连起来试试。”
做为一个顶尖高手,改动招式,对姬寻来说并不难,况且这两招灯草天天练,他看都看腻了,早在心里这样那样演练过无数次,随便拿一种出来就能交差。
他伸出手,“把剑给我。”
灯草看着他,默默把长离藏在身后,这样一个幼稚的动作,却无端端取悦了姬寻,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若是要这把剑,当初就不会给你。再说我就算要抢,你能拦得住?”
他拔出九钧,把两招融合在一起,两招中间又加了半招,看似简单,练起来却有难度,因为灯草个子矮小,顾了上,顾不了下,磕磕绊绊,总有些不利索。姬寻看了半响,只好又作改动,把拉开的幅度缩小了些,灯草再练,就顺手多了,一直练到早上,在周围的树杆上留下了一些剑痕。
五天之后,灯草的剑不但能碰到姬寻,还在他袖子上刺了个洞。
姬寻很欣慰,孺子可教也,徒弟聪明总是件好事。
于是他一高兴,又多传授了两招给灯草。
灯草没有门弟之分,也没有那些名门正派的原则,对她来说,报仇和学武是两件事,并不抵触。至于学会了武功杀师傅,是不是恩将仇报?她那简单的脑袋瓜子压根转不过来。
金羽卫们见姬寻亲自教灯草武功,皆是不可思议。可这一路走来,不可思议的事多了去了,他们私下里嚼吧嚼吧,过几句嘴瘾,也就见惯不怪了。
姬寻觉得,灯草愿意跟他学功夫,说明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攻人上策为攻心,假以时日,元魂的事,必会水落石出。
姬寻单方面有了师徒之名,也就随便了些,伸手拍灯草的肩,想跟她说话,,谁知道刚挨上去,灯草扣着他的胳膊,猛的发力,一个背摔将他腾了起来,好在姬寻反应快,在半空挣脱开,自己落了地,总算没把面子全折完。
金羽卫们笑起来,“姬兄,徒弟青出于蓝胜于蓝,可喜可贺。”
姬寻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瞪着灯草,“你怎么回事?”
灯草没好气,“说了别碰我。”
姬寻冤得都不想说话了,灯草做小子打扮,一举一动也都像小子,所以他总是忘了灯草是个姑娘。
“我有话跟你说。”
“说。别动手动脚。”
“……”
一个金羽卫开玩笑,“姬兄,没想到你也好这口啊。”
灯草抬弹弓就射,吓得金羽卫一个侧翻,狼狈的躲过去,一怒之下拔剑,“小子,你……”
姬寻脸一沉,“谁是小子?”
金羽卫悻悻的收剑,“小灯爷怎么开不起玩笑。”
姬寻想跟灯草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感觉灯草对萧言锦的感情并没有他想像的那样深厚。长离剑天天挂在腰上,没见她睹物思人。提起肃王,也是一脸淡然。还跟他这个所谓的仇人学功夫,有点敌我不分。
鉴于种种迹象,他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只是还没开口,差点先让灯草来了个背摔,这让他的勇气有些打折扣。
眼瞅着离上京越来越近,那些话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跟灯草招招手,“到那边去说。”
灯草甩着手,大步流星的跟着去了。
“灯草,”姬寻头一次正儿八经的叫她,“金羽卫都跟你说了,皇上抓你回上京,是想砍了你的脑袋祭奠梁王,所以你一到上京,就会死,明白么?”
灯草点头,“明白。”
“明白,你不跑?”
“在你们手里,我跑不掉。”
姬寻笑起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如果你想逃走,我可以帮你。”
灯草蹙了下眉头,“你要背叛皇帝?”
“我是不忍心看你砍脑袋。”
“你以杀人为生,怎么看不得别人掉脑袋?”
姬寻摸了下鼻尖,索性挑明,“是看不得你掉脑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远走高飞,一辈子护你周全,你觉得怎么样?”
灯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休得胡言乱语。”
姬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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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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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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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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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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