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这时候,猝不及防的从万丈之上砸下来,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劈里啪啦打在头顶和身上。
几个金羽卫中了剑,捂着伤口退到后方,新的力量快速的填补进来,展开新的一轮厮杀。琇書蛧
没多久,金羽卫们也看出来了,萧言锦那一剑只是回光返照,一剑过后,他已经强弩之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是被他那一下弄得有点恼怒,下手比先前更快更狠。
萧言锦记不清自己中了多少剑,血水流进眼睛里,视线有些模糊,两条腿上血流如柱,已经无法支撑他再站着,终究是腿一软,倒在地上,他抹了下眼睛,回头去看灯草,见她拿着长离居然和那个金羽卫打得正激烈,并不是一通乱打,依稀能看出几分是他的剑法。
想必是他练剑的时候,她在边上看到了,记在心里,危极关头,被生生逼着实用了。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神志慢慢褪走,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想叫声灯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灯草余光瞟到萧言锦倒地,心急如焚,她暴喝一声,自己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招,居然打掉了对方手里的剑,那金羽卫也没料到,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灯草趁机拽着萧言锦的手臂,把他拖到自己身后,而他们身后,是万丈悬崖。她以一己之力,立在萧言锦面前,替他挡住涌上来的金羽卫。
姬寻在远处看得有些好笑,闯荡江湖这么久,头一次见到这样不自量力的小子,实在不明白是谁给她的勇气?
灯草死死的盯着走在最前面的金羽卫,眼睛被雨水糊住,也不肯抹一下,握剑的手不住的颤抖,那是她无法控制的情绪。
被她盯着的人莫名心一颤,感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意。可那终究是个不足为患的无名小卒,若是怕了她,估计会让兄弟们笑掉大牙。
但灯草方才的玩命,他也看在眼里,并没有小觑她,而是认真进招,将灯草当成了一个对手。双方悬殊太大,并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招式,他轻易的刺进了那个瘦小的身体,回手抽剑,血喷涌而出,灯草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撑剑立住,只觉喉头一甜,血从嘴角流下来。
她的玉冠早不知去向,乌发散落,勾着头,伶仃的脖子弯着,脆弱得像要断掉。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倒下,但是等了一会儿,她却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金羽卫,同时提起了长离剑。
血嘀嗒嘀嗒从袖口滴落,风扬起乌发,她的脸白得可怖,宛如厉鬼,沙哑的开口,“来吧,我不怕你们。”
姬寻拍了几下巴掌,玩味的看着她,“小子,我小看你了,有种。”
来也是死路一条,又一剑刺进她的肋下,那流淌而下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血?
这一次,灯草倒下了,但没有躺下,而是半跪着,手紧紧握着剑,那剑被她插进了泥土里,成为她唯一的支撑。
血都快流干了,这回应该要倒下了吧?
众人看着她,灯草垂着头,像完全失去了知觉,似乎就这么死过去了。
有金羽卫还要补上一剑,领头的说,“算了,留她一口气,陛下要活的。”
可他话音刚落,灯草却撑着剑,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眼睛半眯着,雨水冲掉了她脸上的血渍,露出一张青白的脸,声音低哑得像从齿缝间挤出来,“除非我死,否则你们,休想,带走他。”
“就凭你?”领头的金羽卫轻蔑得笑起来,手一挥,“把她带走。”
“谁敢?”灯草挥舞着剑,毫无章法中又带着一点招式,混战中,居然刺了金羽卫一剑,那金羽卫见灯草已是强弩之末,还能把自己伤了,恼怒不已,回剑刷的一下,刺进灯草的胸膛,灯草身子一震,反手握住剑刃,满目血红,死死盯着她,金羽卫被她盯得心一惊,抽回剑,灯草捂着胸口缓缓倒下了。
雨下得更大了,放肆的浇在灯草身上,她像一道窄窄的屏障横卧在萧言锦身前,剑还在手中,手却已经松开了。
所有人都没有动,静默的看着她。
半响,领头的金羽卫有些婉惜道,“只能带具尸体回去复命了。”
姬寻却道,“未必。”
透过重重雨帘,所有人都看到,那只松开剑的手,又握紧了。
灯草用剑撑地,艰难的一点一点把自己撑了起来。她连站都站不稳,身子在风雨中飘摇,脚却寸步未移,坚定的挡在萧言锦前面。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甚至提不起剑,只是喘息着,面瘫脸上有了不一样的神情,似恨,似怒,似悲……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她还能站起来,更没想到她有如此强大的毅力……
姬寻说,“别折磨她了,给个痛快吧。”说完九钧平缓刺出,前胸进,后背出,刺了个对穿,同时一提,灯草轻飘飘的离了地。
萧言锦刚好转醒,看到这一幕,目眦尽裂,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知打哪来的一股力量支撑着他爬起来,执着紫电砍过去。
灯草挂在九钧剑上,看着萧言锦,声音很轻,“下辈子,我还来找你。”
然而不等他靠近,金羽卫头领飞起一脚,将萧言锦踢入万丈深渊。
灯草所有的力气化成了嘶心裂肺的叫喊,“爷——”
萧言锦仰面掉下山悬,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灯草被挑在剑上,浑身是血的冲他伸手,他也努力的抬起手臂,想去握她的手,可他无能为力,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而自己也终究坠入无边黑暗。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她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随风飘出老远……
金羽卫头领不悦的看姬寻一眼,“为何杀她,陛下要活的。”
姬寻抽出剑,看着灯草软软倒在地上,方才慢条斯理道,“别蒙我,圣上的旨意,无论死活都带回去。”
金羽卫知道他一身功夫高不可测,并不多说,对众金羽卫道,“处理尸体,赶紧下山。”
所谓处理尸体便是把尸体抛下山崖,不留痕迹,多亏一场大雨,将所有的罪恶都冲刷干净,山林恢复了往日的清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大山深处,灰色巨狼正在打盹,突然耳朵动了动,一骨碌爬起来,疑惑的朝远处张望,硕大的脑袋抖了抖,拔腿狂奔而去。
刚下过大雨,树叶上还有积水,灰狼急驰而过,惊得枝叶摇动,如小雨沙沙而下。
它在绝壁上飞驰,几经奔波,到了一处山坡,可这里寂静无人,它低头在草地上嗅了嗅,又用爪子刨了刨,缓缓走到悬崖边,突然一头栽下,巨型身躯在绝壁上如履平地,很快到了深谷。
它闻到了血腥味,也看到了七零八落的尸体,它不停的嗅着,努力的辩认着,直到发现了萧言锦。
它趴在萧言锦身边,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可萧言锦紧闭着眼,浑身是血,和那些尸体没有区别,他已经死了。
灰狼静静的趴了一会儿,突然叼起萧言锦,沿着谷底风驰电掣而去,朦胧月光里,只看到灰色长毛在风中飘飘扬扬,像一朵巨大的蒲公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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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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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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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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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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