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锦说,“人家刚从牢里出来,总得好生歇上一阵子,再说他画了路线图,还给了信物,地方也说得明白,咱们自己去找,就别麻烦他了。”
不想麻烦杨开满,一来不愿意有人介入他和灯草的二人世界,二来,姬寻始终是个隐患,没必要连累无辜之人。
至于去南蛮的路,萧言锦倒是知道的。九年前,他曾带兵与南疆打仗,南蛮是个小国,在南疆北边,两国交战,南蛮也深受其苦,战事僵持不下,他派人与南蛮秘密商谈,借道南下,这才有了转机,说起来,他与南蛮王还有些交情,只是过了这么些年,南蛮早换了国君,往事也只可追忆了。
他在集市上挑了匹马,带着灯草一路南下。
往南的路不平坦,多山林窄道,赶不到城镇打尖的时候,萧言锦和灯草便睡在林子里,好在越往南走,天越热,夜里也不怕冻着。起初萧言锦还拾柴生火,后来连火都不生了,与灯草抱团取暖,远处传来的狼嚎,近旁草丛里悉悉索索像是爬虫的声响,他和灯草有过几次与虫兽打交道的经验,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唯一担心的,是姬寻。
他不是姬寻的对手,每次走脱都带了一些运气,但没有人会一直走运。
走在山道上,灯草心情很不错,相比热闹的街市,她更喜欢青翠茂密的山林。走得多了,习惯了崎岖的山路,脚下生风,不知不觉就跑到萧言锦前头去了,萧言锦在后头看着,总觉得她像一只小鹿,轻盈,敏捷,带着一股子灵气。
这个时候的她,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感觉比平时更有生气一些。
等到萧言锦转过山坳,看到她站在山腰远眺,她看风景,他看着风景里的她,突然发现,她的目光不再虚散,黑白分明的眸子亮晶晶的,像宝石一样发着光。
灯草只有在看他和馒头的时候,目光是清亮笔直的,现在看风景,也有了焦点,萧言锦心想,大概只有她真心喜欢的,目光才会落到实处。
他轻轻走过去,从背后揽住她,低头嗅她的脖子,灯草怕痒,咯咯的笑着挣扎,“爷,痒。”
“我闻闻你有味了没,日头正好,找个地方洗一洗。”
“闻就闻,别弄得我痒痒。”
萧言锦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把人转过来,手仍搂着她的腰,“怕痒的男人怕媳妇儿,怕痒的女人是不是也怕夫君?”
灯草笑着说,“我不知道哇。”
萧言锦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声音低哑,“怕不怕我?”
灯草嘴角含笑,摇了摇头。
“真不怕?”
灯草不说话,只是摇头,萧言锦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气馁的松开,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走吧,找地方洗洗,姑娘家家的,一股子味道。”说完,率先走到前头去了。
灯草抿着嘴,笑意更深,迈着轻快的脚步追了上去。
从树林里钻出来,灯草驻足,鼻尖耸了耸,手往右一指,“爷,那边应该有溪水。”
萧言锦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你怎么知道那边有?”
“我闻到了。”
萧言锦好笑,在她鼻尖上刮了下,“狗鼻子。”xiumb.com
俩人迈着大步往那边走,突然脚下踏空,掉了下去,萧言锦反应快,两条长腿叉开,把自己卡在洞壁上,同时手一探,揪住灯草的衣领,把人提上来一把搂住,待目光适应了光线,往下一看,惊出一身冷汗,底下虽不深,却布满了竹尖,这要掉下去,少说得戳七八个血洞。
灯草也看到那些竹尖,说,“是猎户布的陷井。”
有惊无险,萧言锦松了口气,单手搂着人,还偷了个香,灯草却着急了,“爷,快上去,您这腿要撑不住,咱们都得掉下去。”
萧言锦说,“掉下去,我给你垫背,保管你伤不着。”
灯草脸一沉,不高兴了,“爷说什么胡话,伤着爷,叫我怎么活?”
她是一根筋,心里怎么想,嘴里怎么说,句句都是大实话,却比任何情话都让萧言锦舒心。
他抱着灯草,一个旋身从洞里出来,没等她站稳,低头就吻上去。
灯草呜呜嗯嗯乱叫一气,很快就没声音了。虽然萧言锦每次亲她,她都慌里慌张,好歹没再憋着自己了,一口气细细长长呼出来,再吸进去,鼻腔里全是萧言锦的味道,干净,清冽,像松柏的味道。她喜欢这味道,闻着让她安心。
良久,萧言锦才松开她,姆指爱怜的抚了抚她被亲肿的唇,有些意犹未尽。
“走吧,小心别再踩着陷井了。”
灯草没动,皱着眉头看那洞口,“打猎物,凭自个本事,挖陷井算什么?咱们没让兽给叼了,差点折在这陷井里,”
萧言锦有些讶意,灯草极少显露自己的情绪,像这样发怒更是少见。
他说,“为这个生气不值当,毁了它就是。”
说完,运气用力,几脚就把坑洞的边缘踩踏,大片泥土掉下去,渐渐把洞填平了。
灯草说,“我以前在山上见到陷井里逮着一只小狍子,猎户陷井布的多,大概遗漏了,小狍子受了伤,跑不出去,不知道在洞里呆了多久,我发现它的时候,前腿已经烂得只剩下骨头了,身下一滩血,它舔着自己的血续着一口气,我把它从陷井里弄上来,想给它治伤,可它还是死了。”
她狠狠在填平的陷井上踩了两脚,把洞口踏实些,“不管是人和人斗,兽和兽斗,还是人和兽斗,都得凭本事,兽输了,成了人的吃食,是它的命,人输了,成了兽的口粮,也是他的命,可满山挖陷井,挖了也不管,任由兽在里头等死,好歹是条命,不可怜么?”
萧言锦笑了笑,“山里的婫人若是能听见你这话,说不定会出来见咱们了。”
“爷,婫人不是山神么,为何不惩法这些人?”
“婫人如果真有那么厉害,越州的村子就不会被屠,国师也不会死。”萧言锦望着远处的山峰,目光悠长,“都说兽凶猛,其实人也是兽,是这世上最贪婪,最狡诈,最阴险的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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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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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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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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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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