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锦起来半个多时辰了,穿戴整齐穿在床边安静的注视着灯草。沉睡中的灯草眉目舒展,看上去比平时的面瘫脸要柔和些,莹白的肌肤底下透着淡蓝色的血管,显得有些羸弱,也有点稚嫩,像个还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孩子,可她……一想到她受过的那些累,萧言锦心里就扯得疼,看她的目光也愈加温柔起来。
他怜爱的摸摸她的头,灯草缓缓睁开眼睛,冲他慵懒一笑,如幽兰悄然绽放,美得令人心悸,乌黑的青丝铺陈在四周,越发衬得她小脸如玉一样白润。
只是等她起来穿好衣裳,绑好头发,恢复了面瘫脸,又成了木呆呆的二愣子灯草。
吃完早饭,萧言锦带着灯草去汤铺子和吴叔吴婶道别,冷锋则独自去了莲香阁。
莲香阁的规矩早上不见客,但经过昨晚的事,白涛对对萧言锦很是敬畏,对冷锋自然也客气,亲自把人迎进花厅稍坐,又爬上小楼,跟莲倌说了一堆好话,把人哄着起了床。
莲倌懒洋洋抬着手,让宝利伺侯穿衣,对白涛道,“白爷,昨儿喊打喊杀的威风哪去了?怎么打了一架,就对靳公子这么服贴了呢……啊我知道了,”他扬眉一笑,“打输了,是吧?”
白涛被他奚落,也得压着火腆脸笑,“技不如人,打输了,可不就服帖了么?”
莲倌说,“我看不像,白爷哪是随便服软的人啊,您是忌惮靳公子的身份吧?”
白涛问,“靳公子什么身份?”
莲倌斜他一眼,“您知道,我可不知道。”
白涛笑笑没接茬,昨晚上等萧言锦一走,他就问了白波,白波没说话,只竖了个大姆指,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白波隶属暗卫营,算武官,在大楚武官心里,能竖大姆指的唯有肃王。
莲倌下楼进了花厅,朝冷锋拱手,“还不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冷锋起身还礼,“你无需要知道我的称呼,以后估计无缘再见。”
莲倌呵了声,“未必。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冷锋拿出一封银子递过去,“这是我老爷给你的,感谢你这段时间对灯草的照顾。”
莲倌故作惊讶,“你家老爷真看上灯草了?花了多少银子买……”
冷锋打断他,“灯草原本就是我们老爷的人,因为某些缘故,跑出来了,多谢莲倌的收留,这些银两应该足够他在这里的花销了吧?”
莲倌把银两掂了掂,撇撇嘴,“靳公子找我喝酒花费千两,感谢我却只有这么点,是不是太小气了。”
冷锋道,“千两是贵楼给莲倌定的身价,并非我家老爷真心诚意所掏,这封银子却是我家老爷的心意,不可相提并论。”
莲倌,“看你平时不吭不哈的,说起话来倒是伶伢俐齿。你们老爷身边的人都深藏不露啊,小灯草也是,谁知道他竟是……算了,”他把银子扔给宝利,“银子我收下了,灯草要走,怎么不过来道个别?”
“他没空,由我代劳,今日我们就回上京,后会有期。”说完,他拱拱手,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琇書網
对灯草的身份,宝利很是好奇,看着冷锋大步流星远去的背影,道,“莲倌,灯草真是靳公子家的人,这么说,靳公子来这里是为找灯草?”
莲倌深高莫测一笑,“或许是,或许不是,谁知道呢。”
——
汤铺子的老吴夫妻俩看到灯草进来,眼瞪都瞪圆了,吴婶从灶台边跑过来,上下打量她,“灯草,你没事吧,这些天你跑哪去了?”
灯草说,“老孙头把我卖了,不过现在没事了。”
吴婶一听就骂起来,“那个挨千刀的畜生,就知道不干好事,他把你卖哪了,你怎么出来的?”
事情太复杂,灯草也不想解释那么多,指着萧言锦说,“我家老爷来接我了。”
打萧言锦一进来,吴叔就看到他了,头戴玉冠,身着锦袍,一身贵气,他是小老百姓,极少跟贵人打交道,又不知道萧言锦是什么来路,所以没敢上前搭话,听到灯草介绍,这才迎上来行礼,“给老爷请安,您是来接灯草的啊,那感情好,寒冬腊月的,还是回家里呆着的好,往后别让他跑出来了,要再遇到老孙头那样的坏东西,可就麻烦了。”
萧言锦把一封银子递过去,“这些日子多亏你们对灯草的照顾,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
老吴夫妇每日过手的都是零碎铜钱,这么大一封银子哪里见过,给吓着了,忙推辞,“我们就给他个落脚的地儿,也没照顾什么,这小子老实勤快,还帮着干活呢,您这么客气,实在是不好意思……”
萧言锦把银子塞在老吴手里,“拿着吧,打听一下,在哪可以找到老孙头。”
吴婶说,“他家就在这条街上,出门往左,过两个巷口就是,不过他很少在家,一般都在金玉坊呆着,除非赌得口袋里一个子都没了,就回家挺尸了。金玉坊在上条街,您去那找他,一找一个准。”
萧言锦谢了老吴夫妻俩,带着灯草去了金玉坊,这个点场子不开,很安静,台子上躺着一个人,想是玩了个通宵,这会子倒睡了。
灯草上前看了一眼,对萧言锦点点头,萧言锦揪着老孙头的衣脖子,把人往地上一扔,老孙头被摔醒了,一个激灵跳起来,“谁,谁打我?”待看清面前站着灯草,他咧嘴一笑,“原来是你小子,能从白爷手里跑出来,你小子也是有能耐,怎么着……”话没说完,后头一脚踹在他腰上,把他踹了个大马趴,这一脚踹得很重,老孙子捂着腰,疼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萧言锦绕到前面,一脚踩在他胸口,稍稍用力,老孙头便杀猪般的叫起来。灯草掏出弹弓,摸出一颗石子,缓缓搭上皮筋,老孙头的叫声戛然而止,惊恐的摆手,“灯草,有话好好说,别,别打……”话没说完,灯草扯着皮筋一弹,石子重重打在老孙头额上,直接把他打晕了。
灯草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老孙头这么不经打,一颗石子就打晕过去了,她默默的把弹弓插回腰上。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金玉坊的人,有人躲在帘子后头偷看,却没人来为老孙头出头,想是平日里老孙头也是个不被人待见的主,萧言锦拽着老孙头的衣脖子,把人拖出了金玉坊,正好冷锋办完事寻过来了,萧言锦把他叫来耳语两句,冷锋把人往马上一放,策马离去。
灯草问,“冷护卫把他带去埋了么?”
萧言锦,“……”
“埋活人的事我还没干过,”他笑着摸摸灯草的头,“对一个滥赌如命的人来说,从此不能再赌,才是比死更难受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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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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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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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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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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