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福伯,福伯却避开他的目光,吩咐小厮打热水进来。
“灯草呢,睡了?”
福伯卟通一下跪在地上,“王爷,灯草走了。”
萧言锦愣了一下,“走哪去了?”
“今日发月钱,按王爷的吩咐,老奴给了他一袋银祼子,他说要去九芳斋买点心,结果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什么时候出的门?”
“天快擦黑的时候。”
“晚上下了雨,她带伞了么?”
“带了。”
萧言锦走到窗前,望着黑沉的夜,半响问道,“走的时候,她说什么了么?”
“没说什么,还问老奴想要什么,她一并带回来。”福伯说,“走的时候可一点也看不出他不回来了。”
“她没想过不回来。”
福伯啊了一声,“王爷的意思是……”
萧言锦叫冷锋,“去九芳斋走一趟。”
冷锋应了是,转身走了。
萧言锦斜了眼地上跪着的福伯,“人走了,可是如了你的意,所以不叫人来报我?”
福伯微微颤了一下,久未见灯草回来,他也想过要打发人去报萧言锦,可又觉得如果灯草真的走了,未免不是件好事,王爷伤心一阵也就过去了,走歪的道拉回正途,这是个机会。
他俯身趴在地上,“老奴是觉着……灯草或许不愿意呆在府上,有了银子傍身,想走,也,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为何不愿意呆在府里?”
“他知道王爷的心思,或许……”
“不愿意?”
福伯没说话,默认了。
“本王正值盛年,一表人才,家财万贯,家中又无妻妾,她为何不愿意?”
福伯嗫嗫的,“……那什么,他毕竟是个小子……”
萧言锦呵的一笑,“就您这眼光还能当我肃王府的大管家,趁早让位吧。”
福伯惶恐,却不明白萧言锦话里的意思,他是内监出身,察颜辩色的眼力好着呢,怎么就眼光不行了?
过了一会儿,冷锋回来了,向萧言锦禀报,“属下到九芳斋问了,伙计对灯草倒是有印象,说买了几包点心,建议他用竹盒,灯草没要,让用油纸包起来,拎着走了。”
“这么说,她确实去九芳斋买了点心,是在回来的路上出了岔子。”
“属下在来去的路上都查探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
“便是有什么痕迹,一场大雨也都冲得没影了。”
冷锋问,“王爷,会是什么人抓了灯草?”
萧言锦眉头紧锁,上京城里对他有敌意的人不少,可别人都不认得灯草,倒底还是后悔那天带她去了梁王府,如果萧芙玉和萧言钧没见过灯草,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m.χIùmЬ.CǒM
“王爷不必担心,”冷锋道,“如果有人抓走灯草,必定有所企图,明日一早,定有消息。”
“就怕不是抓了她,而是……”剩下的话,萧言锦没说出口,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猜测,可如果不是萧言钧兄妹,还有谁会抓走灯草?
萧言锦心里散了一团麻,怎么都理不清头绪,他负着手在屋里踱着步,心里跟油煎似的难捱,踱了几个圈在地心里站定,“我出去走一趟。”
“王爷,”福伯劝道,“夜深露重,天又冷,还是明日再去找吧。”
萧言锦没理他,摘了墙上的剑挂在腰上,大步走出门口,冷锋立刻跟了上去。
找了一夜,大街小巷都走遍了,萧言锦甚至夜探了梁王府,但毫无结果。
天边渐露鱼肚白,萧言锦拖着疲倦的身子出现在肃王府门前的巷口。福伯一晚没睡,站在门口翘首张望着,见萧言锦身后只跟着冷锋,知道没找到灯草,心里颇不是滋味,他是真以为灯草自己走了,一面惋惜,一面又庆幸。可若不是他想的那样,那么个一根筋的二愣子,要是遇着不讲理的,脑袋都能打开花来。
走近了,看到萧言锦眼里的血丝,福伯很是心疼,“王爷,您一晚没睡,快歇着去吧,说不定一会儿灯草自个就回来了。”
萧言锦跟没听到似的,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过去。
福伯拉住冷锋,小声说,“王爷是不是怪我?”
“您说呢?”见福伯耷拉着眉眼,一副要哭的样子,冷锋宽慰的扯出一丝笑,“若真像您说的,灯草一会儿就回来了,王爷不但不怪您,还会赏您。”
福伯叹气,“真是那样就好了,如今我也不求别的,就盼着灯草平安回来,那小子脑子笨,一根筋,在外头会被人欺负的呀……”
他越想越糟心,抹了抹眼角,转身进府,又不甘心的往巷口张望了一下,顿时傻了眼,“哎,冷护卫,”他叫冷锋,“那是灯草不?”
冷锋心想,福伯这是魔怔了吧,扭头一看,眼睛瞪大了,巷口缓步走来的不是灯草还有谁?
只是她头发蓬乱,身上脏兮兮的,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太妙的样子。
福伯颠颠的跑过去,“灯草啊,你跑哪去了?王爷找了你一晚上,你可真是……”想骂她几句,看那样子,又有点不忍心,“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被人欺负了还是摔到沟里去了?哎,跟你说话呢,灯草,灯草……”
但灯草充耳不闻,漠着脸,从他身边走过去。
福伯讪讪的,“王爷是这样,你也这样,别的不学,这架式倒学得十足。灯草啊……”他追上去,“先去见见王爷,王爷担心了一个晚上。”
灯草走进院子的时候,萧言锦已经接了冷锋的消息,出来迎她,见她头发蓬乱,面色青白,那双眼睛比平时更虚散,仿佛失了神志,成了一个混混沌沌的人,他的心骤然一疼,上前握住她的手,温声问,“灯草,你去哪了?”
灯草像行走在茫茫雪原中,只觉得冷,突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她低头看萧言锦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虚散的目光一点点聚集,从手上移到他脸上,哑着嗓子叫了声,“王爷。”
紧绷的弦突然松下来,她像被抽了筋骨,身子一软,昏倒在萧言锦的怀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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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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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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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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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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