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料到,那人是绥靖哲。
他牵扯唇角,露出一脸得意的笑。
像个得了逞的孩子。
“怎么是你?”
卢婉吃了一惊。
绥靖哲顺手摘掉她的耳塞,凑近几分,语气格外的暧昧。
“以后都是我。”
一语成谶。
从那天开始,绥靖哲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卢婉,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期间,她搬了六次家,换了六座城市。
前一秒卢婉刚入住,后一秒绥靖哲就成了她的邻居。
孩子出生那一晚,是绥靖哲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
她疼得满头大汗,他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地将盛家轩骂了一万遍。
说来也怪,他那么厌恶盛家轩,却对那个刚出生的小家伙爱不释手。www.xiumb.com
他一心想要视如己出,可卢婉不同意,只给了他一个干爹的名分。
到后来,绥靖哲只好妥协。
干爹就干爹吧。
好歹带个爹。
时间是良药,能够医治人心里的伤。
时间也会是橡皮擦,能够擦去脑子里的记忆。
他笃信,总有一天,卢婉心里的伤好了,他便会有一个位置。
而这个干爹的干,擦去也是早晚的事。
他甘心当着卢婉的舔狗,口头禅渐渐地变成了“我们家婉婉……”
卢婉已经懒得去纠正了,反正他四海为家。
除此之外,绥靖哲还化身成了小家伙的忠犬,随叫随到的那种。
“小鱼儿,不哭,有干爹在呢……”
明着暗着,他把小鱼儿当亲儿子宠。
……
三年后。
y国边陲小镇的一处民居内。
卢婉正在厨房忙碌着。
那天是小鱼儿的生日,他特意点了三道菜:板栗烧鸡,可乐鸡翅,奥尔良鸡腿。
一桌全鸡宴。
好在这些都是卢婉的拿手菜,并不废功夫。
客厅里,作为特邀嘉宾的绥靖哲,此刻正陪着小鱼儿打游戏。
一人一台电脑,打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
最后一个菜刚起锅,卢婉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李姐打来的。
“卢小姐,您妈妈突然晕倒了,这会儿刚送进急救室,您快点回来吧。”
李姐的声音里满是慌张,她说不清张女士到底怎么了,只是不停地催着卢婉快点回去。
“好,我马上回。”
卢婉攥着手机,身体不住地颤抖。
张女士的心脏之前做过移植手术,她记得手术后医生交代过,术后三年是关键期。
当初离开江城时,张女士的身体状况很不错,卢婉便把这事儿给忘了。
来y国后,她一边读书一边养育孩子,便没有太多时间关心张女士,偶尔的一个电话,也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断。
现在她突然病倒了,卢婉愧疚不已。
她从厨房出来,立刻进了卧室。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打算回国。
“妈妈,我想跟你一起回国看望外婆。”
临走时,小鱼儿抱着她的腿,嚷着非要一起回。
卢婉生小鱼儿这件事,张女士不知情。
她怕带着孩子回去,会刺激到张女士。
她更怕,这个酷似盛家轩的小东西一回到江城,又掀起轩然大波。
“小鱼儿,听话,妈妈下次再带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
小鱼儿噘着嘴,拧着小眉头,一副生气的样子。
卢婉不答应他,他转而看向了从不拒绝他的绥靖哲。
“干爹,你带我回去。”
绥靖哲装聋,假装没听见。
“小鱼儿,你不是想去滑雪吗?干爹明天就带你去。”
绥靖哲抛下了一个诱饵,可小鱼儿不接。
他自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宝宝,大人们越是不想让他做的事,他便越想做。
卢婉和绥靖哲不答应他回国,他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回去。
机场。
人潮汹涌。
卢婉正在排队办理登机牌。
一直沉默不语的小鱼儿,却突然拉了拉绥靖哲的大手。
“干爹,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一副小大人的口气,拧着眉头,似乎想了许久。
绥靖哲蹲下身,伸手在他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你是男人,不要整天粘着你妈,不然长大了就是个妈宝男。”
小鱼儿冲他翻了个白眼,一直黏着他妈妈的人不是他吗?
这人怎么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干爹。”小鱼儿又糯糯地叫了一声。
他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始跟绥靖哲谈判。
“你不是一直想娶我妈妈吗?只要你带我回江城,我就告诉外婆,你是我亲爹。”
他人小鬼大,一句话就让绥靖哲动了心。
绥靖哲曾经也是出了名的二世祖,可偏偏这个小东西将他吃得死死的。
他确实不放心卢婉一个人回去,江城有“狼”,他怕他圈养了三年的羊又被“狼”叼走了。
在转正这条路上,他一直没什么进展,但从来也都没有放弃过。
现在,小鱼儿抛出的这个诱饵,对他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当真?”
绥靖哲激动的再次确认。
小鱼儿伸出了嫩藕似的小手指,“拉钩,骗你我是小狗。”
卢婉一回头,就见一大一小两只,正一本正经地拉钩。
“小鱼儿,你要乖乖地听干爹的话,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妈妈放心,我一定乖乖地听干爹的话。”
小鱼儿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扭头朝绥靖哲望了一眼,大眼一眨,他立刻秒懂。
“婉婉,你放心吧,这里有我,我肯定会照顾好他的。”
他说着将小鱼儿往怀里又搂了搂。
一幅父慈子爱的和谐画面。
登记时间到了,卢婉挥手与他们告别,快步消失在入口处。
“干爹,走!”
小鱼儿一声令下,绥靖哲戴上帽子和口罩,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两个人健步如飞,紧随卢婉身后上了飞机。
十五个小时后,飞机抵达江城。
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卢婉来不及去体味。
这一路,她的心一直拎在嗓子眼。
打了车,她直奔中心医院。
身后,一大一小两条尾巴,一直跟着她,而她却浑然不觉。
重症监护室,张女士如同三年前一样,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围绕在她身边的仍旧是一堆冷冰冰的机器。
“卢小姐,你可回来了。”
见到卢婉,李姐立刻迎了过来。
“我妈现在什么情况?”
卢婉一身疲惫,她透过门口的玻璃朝里面望去,见张女士浑身插满了管子,心疼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医生说,是心脏二次衰竭,可能需要再次动手术。”
一听这话,卢婉的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蹲下身,捂住嘴,没法忍住不哭泣。
楼梯拐角处,小鱼儿探出毛茸茸的脑袋,见到卢婉哭了,他的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
“干爹,我妈妈哭得好伤心啊,我想过去抱抱她。”
绥靖哲的眼眸深了深,卢婉哭,他也心疼。
但他不能就这么出去,他伸手替小鱼儿擦去了泪水,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你是男子汉,不能随意掉眼泪。咱们现在去找医生,只要治好了外婆的病,妈妈就不会哭了。”
小鱼儿点了点头,他很坚强,将泪水咽了下去。
很快,绥靖哲就见到了张女士的主治医生。
张女士的情况很不好,二次手术风险非常大。
医生建议保守治疗。
可那样的话,张女士的心脏就保不住了。
张女士的心脏要是保不住,他这个干爹就难以成为亲爹了。
绥靖哲急得如同热锅里的蚂蚁,掏出手机不停地打电话问询。
他要请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替张女士诊治。
待他打完电话,却意外发现,一直跟在身侧的小鱼儿不知何时没了影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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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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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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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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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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