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从来只有别人给他道歉的份儿,没有他给别人认错的时候。
但这会儿面对卢婉,他心底却充满了歉意。
因为他的原因,卢婉平白承受了太多冷风冷雨。
许多事,他没法跟她说,更不能对她说。
他只能选择一个人默默地扛着。
卢婉半晌没说话,孩子安然无恙,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可这次幸运,不代表下一次还能这么幸运。
隔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抬起了头。
“盛家轩,以后我们别见面了吧。”
她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
不见面,便不会招揽祸患,更不会伤及腹中的胎儿。
盛家轩微微的错愕,他蹙着眉看向卢婉。
那张小脸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但是眸子却分外清冷和坚决。
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他没有说破,而是点了点头。
“好。”
听着,没有一丝犹豫。
卢婉复又耷拉下眼睑。
这是她做出的决定,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淤堵得慌。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太刺鼻。
貌似也很刺眼睛。
她觉得眼睑好似千斤重,索性闭上了酸涩不堪的眼睛。
见她不愿再多看自己一眼,盛家轩很识趣,他退出了卢婉的病房。
也没有离开,只是等到盛楠拎着保温桶出现,他这才走。
他心里有些压抑,抬步进了消防通道,站在窗口为绥靖哲打了电话。
“查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绥靖哲懒懒地应了一句。
他那边听着有些吵,貌似是在什么喧闹的地方。
“记住我们约定的时间。”
盛家轩“友好”地提醒了一遍。
他刚说完,绥靖哲直接挂了电话。
离两人达成约定不过半天时间,盛家轩确实有点着急。
他掏出一支烟,点上,猛吸一口,目光顺着窗口往外望去。
他所站的位置,恰巧对着医院入口。
进进出出,都是匆忙的身影。
盛家轩眯缝着眼,却意外发现人群里有一道与众不同的身影。
楼层有点高,距离有点远,他看不太清。
但那人瘦高的个儿,穿着一身长风衣,捂得严严实实的,脚步走得极快。
身型看着与白梓晏颇有几分神似。
盛家轩盯着那个身影看了许久,直到完全消失在入口处。
【白梓晏在哪个病房?】
他立刻给助理发了消息。
很快消息就回复过来。
【1208病房。】
盛家轩的眼眸深了深,他将手里的烟蒂丢在地上,狠狠地用脚捻灭。
十分钟后,他出现在白梓晏的病房门口。
房里只有陈梦钰。
见盛家轩出现,她很是意外,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盛总,您怎么来啦?”
她声音哽咽,红着眼,看着又无助又伤心。
盛家轩锐利的目光迅速在房内扫了一眼,病床上,空空如也,并不见白梓晏的身影。
“过来看看白总,他人呢?”盛家轩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
陈梦钰反应倒是极快,她一边揉着红肿的眼睛,一边叹气遮掩。
“老白一直昏迷不醒,医生怀疑他脑子里的血块压迫了神经,建议再做个全面检查,刚护士推着他去了。”
盛家轩的眉眼微微蹙了蹙,唇角一勾,又问道:“你怎么没去?”
白梓晏去做检查,妻子不去,护士推着去,这个谎撒的有点说不过去。
陈梦钰一愣,弯腰装模作样地给白梓晏整理床铺,想办法圆谎。
“我刚回。老白不是腰不好吗?我想着趁他回来之前替他整理一下床。”
见盛家轩站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梦钰一拍脑袋,故作后知后觉地说道:“盛总,您进来坐吧,我去给您倒水,您喝点什么?”
“我不渴。”
盛家轩拒绝道。
陈梦钰心里有点慌,她搓着手,显得局促不安。
“盛总,老白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您有什么事儿找他,跟我说就成。”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
“那我去瞧瞧,他检查完了没?”
“不用了,我改天再来。”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盛家轩转身便走。
身后,陈梦钰松了一口气,追着他的背影说道:“盛总慢走,谢谢您能来看望老白。”
她的声音很大,貌似故意说给什么人听似的。
果然,闻声,一道黑影迅速闪进消防通道。
一直等到盛家轩走远了,那道黑影才快速潜入病房。
“你怎么才回?”陈梦钰埋汰道。
她顺手将房门反锁,迅速地从柜子里找出一套干净的病号服。
白梓晏一边摘帽子,一边问道:“他来做什么?”
他将身上的装束脱掉,又换上那套病号服,重新躺回病床上。
陈梦钰替他盖好被子,还插上了氧气管。
“说是顺道来看看你,不过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我怀疑他发现了什么。”
白梓晏那双阴鹫般的眸子寒了寒,一抹狠绝爬上他干瘦的脸颊。
“发现了又如何?只要我们抓住他的软肋不放,他还能掀起多大的浪?”
三天后
绥靖哲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他约了盛家轩在咖啡馆见。
调查结果显示,那天下午确实有人进入了范金喜的病房。
绥靖哲还原了被删除的那段监控录像,直接发送给了盛家轩。
画面上,那个女子把自己捂得很严实,她鬼鬼祟祟地推着治疗车进去了又出来,而监控没有抓拍到她的脸。
显然这个人的出现和范金喜的死有直接关系。
“她是谁?”盛家轩冷眼问道。
绥靖哲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打了个响指,朝门口努了努嘴,“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自己问。”
很快,钟继泽就推着一个女人朝这边走来,那人一脸不情愿。
“自己说,你是范金喜什么人?”
绥靖哲指了指椅子,示意那女人坐下。
那女人又高又瘦,一身朋克装扮,化着浓妆,脖颈上还有几处纹身。
她看着年纪并不年轻,但眉眼里却是一副不羁。
“他是我爹。”那女人答道。
她歪在座椅里,一条腿却惯性地抖着,看着很没教养的样子。
盛家轩的眉微微皱了皱,“那天你去找他做什么?”
“要钱”
她说得理所当然。
“他那天跟你说了什么?”盛家轩追问道。
那女人瞬间就炸毛了。
“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你们也不要再问我了,我总不能编瞎话蒙你们吧?还有,他跳楼这事儿你们甭再找我了,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跳,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会拦着。”
“我跟他之间,从我妈死了之后,除了每个月他固定给我一笔钱之外,就没有往来。你们要是觉得他的死有问题,你们可以尽管查,但是我没那个工夫。”
她起身就走,钟继泽赶紧去拦,绥靖哲却冲他使了个眼色,钟继泽便退了回来。
“还要查么?”绥靖哲微微舒了一口气,起身,戴上眼镜就准备走人。
盛家轩冷着一张脸,眼眸仿若一汪深潭。
绥靖哲的调查结果让人很意外,但意外得过于合情合理。
“查,但不是现在。”
他眸光越发深沉,起身,朝绥靖哲走近几步,说道:“现在我有另外一件事重要的事要你帮忙”
ωωω.χΙυΜ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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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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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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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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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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