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能地闭上了眼。
“哗~”的一声响。
汤泼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护住了她,将她揽在了身后。
卢婉的胳膊上溅了几滴。
“表哥,你没事吧?”
宋雨大惊失色,她愣在那里,微张着嘴,眼里满满都是错愕。
盛家轩的衣襟前,湿漉漉一片。
汤浸染在白色的衬衫上,落下一大片油渍。
那只挡在卢婉的手,赤红一片。
“滚——”
盛家轩威严的脸上,怒气萦绕,如墨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宋雨。
“表哥,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是她骂我,我才——”
宋雨瘪着嘴解释,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她自幼跟盛家轩亲近,他鲜少对她发火。
但是这一次,盛家轩却对她毫不客气。
“滚——”
他再说一次,却一个字都不多说。
宋雨委屈极了,伸手指向卢婉,“表哥,我们是一家人。你马上就要跟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离婚了,你还护着她做什么?”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宋雨的脸上。
盛家轩抖着那只发红的手,怒声喝道,“只要我跟她还没办离婚证,她就是你表嫂。道歉——”
宋雨呜呜地哭着,她伸手捂住脸,哭得伤心欲绝。
“我凭什么给她道歉?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以为攀上高枝儿就是凤凰了?呸——”
宋雨一边哭,一边骂。
她脾气拧,挨了盛家轩打,却仍旧不服气。
盛家轩的手,毫不客气地再次举了起来。
身后的卢婉,却拽住了他的袖子。
“刚才的事不全怪她,我也有错。”
卢婉说完,目光淡淡地看向宋雨,“宋小姐,我不需要你给我道歉。我确实不比你出身高贵,但我自认灵魂比你干净。你可以不尊重我,但希望你尊重盛家轩。”
卢婉的话说得很轻,但落在宋雨的心里却很重。
她那双无辜又不甘的眼睛,愤愤地看向盛家轩,“表哥,我会永远记得,你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打了我一巴掌。”
她掉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要不你先回去换套衣服吧?”
卢婉抓起桌上的纸巾,替盛家轩擦拭了一下衣襟上的污秽。
白衬衫、灰西装,沾染了油污,甚是狼狈。
盛家轩是有轻微洁癖的人,他容忍不了这样的污秽。
“嗯。”
他说着,迈开长腿朝外走。
卢婉跟上,并未打算陪他一起回去。
临上车时,盛家轩突然开口,“一起回去吧,你胳膊上烫伤的地方也处理一下。”
卢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车子直奔梅苑而来。
熟悉的地方,处处都是陌生的气息。
一个月前,她被赶了出来,再没回来过一次。
盛家轩径直去了浴室,卢婉便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站定。
屋子里的陈设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之前的老样子。
只是多了不少东西,全是孩子的玩具。
她心里涌起一股异样,她也有了孩子,但她的孩子却不属于这里。
她在沙发上坐定,一眼瞥见垃圾桶里丢着的那本书,拾捡起来一看,竟然是《遇见》。
一抹苦涩爬上卢婉的脸颊。
她用心记录了他们之间的故事,感动了无数人,却没有感动盛家轩。
他把那本书当做垃圾丢了。
也是,人都不要了,往日情分可不就是没用的垃圾?
卢婉长舒了一口气,将那本书塞入了随身小包里。
那是她的心血,他不要,她带走便是。
不一会儿,盛家轩洗完澡出来,他已穿戴整齐,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你也去洗个澡吧。”
盛家轩提议。
卢婉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们俩马上就要没关系了,她在这儿洗澡,实在是不合适。
盛家轩找来了药箱,递给卢婉,“处理一下你胳膊上的烫伤。”
“好。”
卢婉找出棉签和药膏,涂抹在烫红的地方。
盛家轩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正在翻看手机。
那碗汤当时全泼在盛家轩的身上,他的右手腕处赤红一片。
“你……要不要我帮忙?”
又迟疑了一下,卢婉开了口。
“好。”
盛家轩立刻应了声。
他起身朝卢婉走近,将手腕伸了过来。卢婉这才发现,好几处烫红的地方已经起了细细密密的水泡。
她低垂着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褐色的药膏涂抹上去,又担心他弄脏袖口,缠绕了一层纱布。
“身上还好吗?”
她又问了一句。
盛家轩顺手撩起衣襟,裸露出结实有力的腹肌,腰侧的位置红了一大片。
卢婉将药膏涂抹在手指上,轻轻地沿着烫红的位置,一点一点地涂抹。
她的指尖如同蜻蜓点水,在盛家轩硬邦邦的腹肌上滑动,一抹酥酥麻麻的感觉,不由得传遍了全身。
盛家轩低头,便见卢婉一脸认真地擦拭着药膏。
蓬松的秀发遮挡住鸭蛋脸,扑闪的长睫毛灵动轻巧,笔挺的小鼻子下面,红嘟嘟的嘴唇娇艳欲滴。
他心里莫名起了涟漪。
他想起第一次和卢婉亲密接触时,她害羞极了,长睫毛扑闪得像振翅的蝴蝶。
那时候他没有这样仔细看过她,只记得她主动亲吻了他,唇瓣软软的,甜甜的。
“少爷,饭好了。”
餐厅里,张妈叫了一声。
盛家轩纷乱的思绪立刻收回。ωωω.χΙυΜЬ.Cǒm
“好了,皮糙,不碍事。先去吃饭吧。”
他转身,快步走向餐桌。
卢婉将药箱收拾妥当,也跟过来坐下。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
卢婉看了一眼,没有一道菜是她喜欢的。
张妈盛了一大碗鱼汤递给卢婉,味道非常腥,她往旁边推了推。
一道小葱煎豆腐,卢婉夹了一小块,咸得根本无法下咽。
她又夹了一点番茄炒鸡蛋,糖放得有点多,甜得会齁人。
盛家轩也是个挑食的人,每道菜分别尝了一口,眉头就蹙了起来,“张妈,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些菜怎么那么难吃?”
张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讪讪地笑着,“跟平时一样做的呀?味道不好吗?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您打电话那会儿,我有点慌,可能做得草率了,下次我注意。”
盛家轩没再说话,他喝了一口汤。
除了有点腥,其他还好。
“你喝点汤吧。”
他说着,将卢婉身侧的那碗汤往她面前推了推。
卢婉端起碗,喝了一小口,胃里就开始翻涌。
“呕~”
她捂住嘴,赶紧起身直奔洗手间。
卢婉早上赶得急,没有吃饭,胃里空空如也。
此刻,她刚吃了一点白米饭,因为这口鱼汤,又全部都吐了出来。
也不知为何,她这次吐得格外凶猛。
“你怎么样?”
洗手间门外,盛家轩蹙着眉,紧张地问道。
卢婉半跪在地上,抱着马桶,一直不停地干呕。
那股子鱼腥味儿一直在鼻翼前萦绕,她吐得止不住。
盛家轩担心,于是直接给陈医生打了电话。
待卢婉从洗手间里出来,她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盛家轩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她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靠近。
“我没事。”
卢婉扶着门框,虚弱地喘气。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着要跟他保持距离。
盛家轩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他上前一步。
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卢婉,大步朝楼上的卧室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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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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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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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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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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