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脸色发黑,已然忍耐多时。
谢灵也不多说,方起身准备告辞,“祖父,您公务虽然繁忙,平日里还是该早些休息。夫寝处有时,饮食有节,逸劳有度,无疾苦也。”
谢施愣了一下,继而眉眼舒展校笑了起来,他这孙女儿确实冰雪聪颖。
谢老夫人再也看不下去,阴沉着一张脸,正要嘱咐文嬷嬷送她回去,便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过来。
谢灵似提醒道:“祖母,我母亲的嫁妆,劳烦祖母盘点一番,不好劳烦祖母的人,明日我让母亲差人来取账册。”
呼啦!
谢老夫人手里的手串掉到地上,串线断了,翡翠的珠子滚得满地都是。
文嬷嬷忙弯腰去捡珠子,谢灵倒是古井无波地望着地面,她知道谢老夫人很爱这手串,通体发绿的珠子一看就不是凡品。
她没帮忙,看着屋里忙乱的文嬷嬷,稳当地屈了屈膝,转身离去。
谢灵离开房间后,服侍的丫鬟婆子都不敢吭声,敛住呼吸低头捡着散落的珠子。
谢老太爷坐在位置上,目光落在地上的珠子上,一言不发。
等着丫鬟们把珠子全部收起来,谢老夫人方觉得缓和了些,见谢施一言不发,就知道他心生不快。
谢老夫人手里攥着衣袖,沉声道:“老太爷,你也觉得是我错了?”
见他不回应,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冷冷道:“我对待玄儿一视同仁,从未有过半分偏私,老大的东西放在我这,我还能昧了?连你都不信任我,也难怪一个小辈都敢在我面前撒野!”
谢老夫人鲜少在老太爷面前说过重话,一向是通情达理,虽然是装出来的,几十年不曾像今天这样针锋相对。
“这话是你自己说得,你无愧于心即可,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动心思又有什么用,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谢施说完,便一甩衣袖,背着手出了门,只留下一道无情的背影。
谢老夫人看着老太爷的背景在门帘后消失,她气得差点呕出血来,眼前一黑倒在罗汉床上。
文嬷嬷慌了手脚,看着倒在床上的谢老夫人,连忙就要请大夫来看,谢老夫人缓了缓,摆了摆手制止了她。
“不用大夫,没得让人觉得我这是在做戏,故意拿着老大的东西舍不得撒手。”
文嬷嬷是谢老夫人的陪嫁丫鬟,知道老夫人是怕老太爷会这么以为,到时候两边都没个好看。
看着谢老夫人脸色难看,嘴里还是安慰道:“老夫人莫要放在心上,这都是话赶话,老太爷才说了这么一嘴。老奴看,这都是二姑娘挑起话头,才说到这。”
话虽如此说,她在谢家多年,自然是了解谢施的性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雷霆手段心智坚定,哪里还会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时候。
谢老夫人接着丫鬟送上来的参汤,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夜深了,谢老夫人仍旧是难眠,一夜没睡,辗转反侧。
谢灵却是一宿好眠,次日一早,紫苏进来说:“姑娘可以多睡会儿,老太太那边派人来说,今日一早不必过去请安了。”
谢灵还未睡醒,半梦半醒都听到紫苏的话,翻过身又睡了过去,比平日里晚了一个时辰才起。
谢灵一觉起来,天已大亮。
青黛在边上,叽叽喳喳说起昨日荣乐院,“听说老太爷走了,老夫人都气病了,但是不知道为何,好像没让人请大夫。”
谢灵笑了笑,若是请了大夫,那岂不是打了老太爷的脸。
谢老夫人怕是还没有这个胆量。
生母的嫁妆有多少,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这些人从里面捞了多少就要吐出来多少。
梳洗过后,谢灵便去了吟雨院,元氏已经从听事堂回来了,正坐在明间喝茶,两盏茶下肚,这才缓过来。
看到谢灵过来,元氏忙起身,“瑶瑶,你用过早膳了吗?”
“母亲一大早要去听事堂处置中馈,我就没有过来叨扰母亲,我在院子里已经用过了。”谢灵今日过来,是和元氏说一声要出门的事,她应了温巧之约出门去逛街,这几日清闲下去准备去为自己购置一些书籍。
听说谢灵要出门,元氏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忙去了内室,很快出来,手里捧着个黑檀木雕花匣子,元氏接过来递给谢灵。
“前几日我听说,百花街上新开了一家从南边来的铺子,买的首饰好看又新颖。你难得上一趟街,多给自己添些首饰衣服。”
元氏上下打量谢灵,这次可算是有机会给女儿添置点首饰衣服。
谢灵打开匣子一看,厚厚一沓银票,少说也有三四千两。
她这个继母,嫁妆也是丰厚,而且手里的铺子打理得好,生财有道,待她一向大方。
“多谢母亲!”
谢灵知道,若是拒了,反而会伤了母亲的心,不如大大方方接了便是。
看谢灵二话不说,元氏顿时有些后悔不已,早知道谢灵收得这么大方。就应该多给一些才是,铺子里送来的上个月的收益,还不知道有多少,担心谢灵和以前一样不肯收,她才试探一下。
既然女儿肯收,这点钱能够买什么?
送走谢灵,元氏还在想着,“李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太小气了,如今瑶瑶愿意收我的东西,我若是把百花街上那间铺子送给她,她会不会收?”
李嬷嬷沉思片刻,“以前的话,二姑娘肯定不会收,还会觉得您瞧不起她,如今,奴婢也不知道了。只是那铺子的生意这么好,若是夫人送给二姑娘练手,会不会可惜了?”
元氏则是毫不担心,她对自己的女儿最有信心,再说还有自己。Χiυmъ.cοΜ
“不可惜,一来我会在旁边看着,而来瑶瑶这般聪慧,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
谢府门前,温巧已经等了半天。
温巧亲自带谢府接人,谢灵刚上马车。温巧喜滋滋对着谢灵道:“谢灵,我昨日找母亲讨要了一百两银票,今日我做东,你看上什么我来出钱如何?”
紫苏缩在马车一角,闻言深深朝着谢灵看了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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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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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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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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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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