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的厉害,像是随时都要被晒的流下来,刺眼的白光流连在窗外的树梢头,金光炸裂,像是要融化一般。原先暗黑无光的宫殿在这刺眼白光的照耀下,也稍显亮堂。但是,屋内仍有化不开的死气,像是日头永远抵达不了的地方。
宫殿内,茶桌上厚厚一层灰尘,和窗外炽热的天截然不同,这里好像没了生的气息。掉了漆的凳子胡乱地倒在地上,地上一片凌乱,看得出来,这里刚经历了一场争执。
女子被压住,半跪在地上,仍然昂着头,直勾勾盯着面前人。
站着的太监,一脸不屑,看着跪着女子,皇后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一条白绫。
“娘娘,您别叫咋家为难了,这旨意是皇上下的,您别耽误了好时辰,坏了皇上一片心意。”
这女子发髻散落开,仍遮不住眉眼间的戾气与不甘,眼底如墨般散不开的黑色,恨意像是有形的利刃一般。
“高公公,就这么迫不及待送本宫上路,本宫记得你当年在我身边,可是一条最会讨好人的狗。如今时变境迁,狗也能在主人面前乱咬了。”
谢灵缓缓开口,声音嘶哑的已经像是老妇人一般,一天没有进食,她的身体早已经接近了极限,此刻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高公公随手掸了下袖口莫须有的灰尘,低着眼看了一眼这位曾经最为最贵的女人。
“娘娘,今时不同往日,您就求着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投个好胎......?”谢灵听到太监的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突然痴狂的大笑起来。
她谢灵,谢家嫡女,齐国皇后。
她父亲金戈铁马,征战沙场,三退匈奴,有他在,无一匈奴人踏入一步齐国的北疆。
她更是倾尽全部,帮他挡毒箭,为他试解药,帮助那个男人,坐上龙椅。
没想到最后被一个阉人看不起。
“罪后谢氏,心狠手辣,德不配位,有违妇德,罔顾天恩,朕念其随驾多年,于皇室有劳苦之功,特赐白绫一条,加恩赐令自尽。”
好一个皇恩浩荡,好一个罔顾天恩,谢灵笑着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涟涟而下。
“看在娘娘临死的份上,咋家再给您透露一个大喜事,这新的封后大典就是十日后,咱们这新的后宫之主,说起来您是最熟悉的,白惠妃。”
白珊。
她的好表妹,不知道等着一天等了好久,如今竟让她如愿上位。踩着她谢灵爬上的位置。
“惠妃娘娘到。”
门外的太监提醒屋内人,伸手推开紧闭的冷宫大门。
门外刺眼的光线照在谢灵脸上,苍白的脸色,痛苦的表情,看起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一般可怕。
“大表姐,你怎么如此形容枯槁,看来这冷宫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怎么没人伺候姐姐了吗?”
来的女子正是马上成为皇后的惠妃,她的“好妹妹”白珊。
一身荷茎绿的轻薄小衫,摇着香销云纱的扇子,款款迈步进来。
“高公公,我和姐姐说几句话,你们先下去吧。”
对着这日后的后宫之主,高英拿出之前对着谢灵一般谄媚的态度,咧着罪拱着手,招呼几个太监退下。
“娘娘有命,那咋家就出去等会。”
白珊身边的两个人贴身宫女,自觉退出宫殿,守在宫门前,以免有人偷听。
白珊笑盈盈地看着地上落败的谢灵,一脸讥诮,得意地炫耀,“大表姐,你说说你,怎么会这么不自量力,如今落了个如此下场,所以不该是自己的就不要强求,你看着最后的后宫之主的位置,我还是伸手即来。”
谢灵冷笑一声,看着如同蛇蝎一般的表妹,“我为皇上筹谋十年如今却是如此地位,可不知道妹妹日后的地位会比我好。”
听见谢灵言语里激将,白珊非但不恼,反而笑的更欢。
“姐姐,有句话叫做为别人做嫁衣。你为皇上筹谋十年,如今稳坐后位十天,也算是陛下还您的恩情,姐姐还不知道谢家被抄家的事情吧,也就是妹妹心善,特意来知会您一声。
听说罪臣谢玄因为废后心中有怨,竟然勾结匈奴,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镇国大将军竟然是卖国贼,不好这样也好,姐姐路上也有个伴了,你们谢家上上下下百十余口,这下姐姐可不会孤单了。
“贱人,你在我谢府,吃喝用度和我姐妹一样,纵然不谈这些,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你怎敢将谢家上下送上断头台!”
“养育之恩?哈哈!”白珊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大表姐,我可不是阿猫阿狗,给口吃的就要对着你们摇尾巴,十几年来我仰人鼻息,看着你们谢家人的脸色过日子,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你这个谢家的嫡长女怕是没感受过吧?
对了。
还忘了告诉姐姐,太平公主很快要被和亲至匈奴了。真是可怜,太平才及笄就要被送到那北寒之地。匈奴的可汗已经是五十岁的老头子了,不过这为也是为我大齐做了一件好事,毕竟她也就这个一个用处了。”
听到她唯一的女儿,竟然会被送去和亲,谢灵震惊的抬起头,死死盯住面前聘聘袅袅的女人,恶狠狠喊道:“不可能,不可能,太平可是皇上的嫡公主!”
看着谢灵终于被激怒,像泼妇一样质问,白珊仿佛被取悦到,笑如春花般烂漫,嫣红的嘴角上扬。
“我的好姐姐,谢玄死了,这匈奴无人可退,可不就只有你们谢家的女儿顶上,谁让镇国大将军是个卖国贼,只有他外孙女送去供老头子玩弄。再说,皇上的嫡公主很快就会有了,我的宜宁公主不就是嫡公主。”
听见白珊辱骂自己父亲,羞辱太平,谢灵挣扎着站起来,可是长期未进食,又被太监按在地上折断了手腕,谢灵以头撞柱的方式,对着谢莹拼命一样撞过去。
血溅四射。
白珊轻盈地躲过去,看着一头撞在门槛上的谢灵,捂着嘴笑了起来。
“谢氏自知愧对圣上,已经自尽。”xǐυmь.℃òm
外头的高公公听见声音,立刻跪下,挥手指挥身后的几个小太监,立刻上前查看。
“奴才办事不周,脏了娘娘的眼睛。”
白珊挥了挥手,不甚在意道:“高公公,快把这碍眼的东西处理了,这事就不要打扰圣上了,拖到乱葬岗去扔了便是。”
“是,劳娘娘费心。”
地上的女子瞪大双眼,尚有一丝尚存,死死望着离去的女子。
“怎么把宫殿都脏了,这个倒霉催的。”
两个小太监嫌弃地踢了一脚地上谢灵,看人没有反应,随便找了一张席子裹了,为难地看向高公公。
“高公公,这怎么处理?”
看着地上鲜血淋漓的谢灵,高公公也是一脸晦气,一脸不满地随口打发道:“没听惠妃娘娘安排,扔乱葬岗去。”
两个小太监只有心不甘情不愿接了这档子烂活,等到天黑,嘴里骂咧咧地拉着谢灵的尸体往外走。
这一夜,暴雨如注。
仿佛要洗掉白日里的一切肮脏。
谢灵被着雨水浇湿,嘴巴里也灌了不少雨水,头上的血水顺着雨水蜿蜒一片。
她自知要死了。
可是满腔恨意,却无处发泄,死也不能忘却的恨意。
这些害了她,害了谢家,崔家,还有她女儿的人,如有来世,她定要亲手讨回一个公道。
不死不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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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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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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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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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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