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经过无菌消毒之后才被准许进入,慕容浅浅抱着蛋糕走进去,身后跟着东烨辰和凑热闹的月月。
关了灯,病房里便只余下蜡烛的光。
“抱抱,许愿吧。”
小家伙脸色仍旧苍白,这一次感染让他的身体比先前更差了许多,可仍扬起眸,在灯光下晶亮晶亮的,“蠢女人,你不知道就算许愿也不会实现吗?”
慕容浅浅,“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前几年的生日愿望都没有实现好不好,别说三个,一个都没有!”琇書蛧
他哼了哼,没有说出来自己前两年许的愿望是能每天见到妈妈,而整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抱抱表哥,你就许一下嘛,四婶婶想帮你实现愿望的呢。”
月月踮起脚尖催促,眼睛却一闪不闪的盯着蛋糕,舌尖舔了舔流出来的口水……
抱抱这才扫了一眼慕容浅浅,双手并拢在一起。
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几句话,最后才扬起小脸,盯着慕容浅浅,“许好啦。”
没人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望,可在后来长久的时间里,慕容浅浅都还记得抱抱抬起头那瞬间,看着她的目光。
那样干净而纯粹,不掺一丝杂志的眸,仿佛只一眼便会让人陷在其中。
“啊,抱抱,我给你买了衣服,看合不合适。”
前两日抢赢了陆菲菲的那件灰色毛衣,慕容浅浅献宝似的拿了出来。
小家伙撇了一眼,顺手将之放在床上,“难看死了。”
“难看就别要!”
某人实在是受不了自己媳妇被这小子从头怼到尾,当即哼了一声,作势要将衣服收回去。
抱抱立刻跳脚,“给都给了,不要也是我的,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他立刻将衣服塞到柜子里,“反正我也不会穿。”
慕容浅浅,“……”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离开医院的时候慕容浅浅跟月月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让司机先接了她离开,走的时候还扒在窗户上朝慕容浅浅暧昧的眨了眨眼,“四婶婶,加油哦!”
“你们俩才认识几天就有秘密了,嗯?”
东烨辰瞇了瞇眼,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某姑娘跟顾月月眉来眼去的,甚至于还不知缘由的红了脸。
“烨辰,陪我去一个地方吧。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在这说不成?”
她摇头,难得固执,“你就陪我去一趟呗,耽误不了多少事。”
东烨辰挑眉,难得见她这样跟自己撒娇,圆润的小脸蛋上覆着淡淡的一层绯色,清亮的眼里映着他的神情,再认真不过的模样。
一下子,心口某处像被重重撞了下,溢出暖意。
他点头,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
“什么事?”
那边的人语气凝重,隔着些距离慕容浅浅听不清里头的人在说什么,可却能立刻瞧见男人阴沉下去的面色,“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她的事与我无关!”
烨辰好像很生气。
小姑娘站在他旁边不远,吹着冷风盯着男人冰冷的面庞,仿佛能感受到他此刻不平静的心绪。
半晌,男人终于挂了电话,只是神情格外的凝重,还隐约可见一丝烦乱。
“浅浅,临时有急事。这样,你告诉我地方,我处理好之后立刻过去,嗯?”
看的出来他眉宇中的郁结,而且就那么一瞬间,慕容浅浅能明显感觉到那男人情绪的变化,电话前身上的气息还暖暖的,可短短的一分钟之后,却整个人都弥漫开一抹肃杀之意。
她顿了顿,点头,“好,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叫了出租车离开,隔着后视镜,慕容浅浅还能看见男人挺拔的身影。
入秋了的天气越来越凉,他穿着西装的模样在夜色里格外惹人注目,似是在原地停留了一会,记下她的车牌,直到车子到了拐角,黑色宾利也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心里莫名有了些慌乱的情绪,慕容浅浅咬紧了唇强迫自己不去多想,手掌抚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目光平静。
……
某处公寓,里头正一片混乱。
一道颀长的身躯出现在门边,男人身上的肃杀之意在瞬间夺去室内嘈杂,他在门边停顿两秒,黑眸静静扫过客厅。
厅中央是血,女人的手腕刚刚才包扎过,血色全无的面庞上尽是泪痕。听见声音往后看,骤然与他目光相对的时候,东烨辰能明显瞧见对方眼底的绝望。
他蹙了蹙眉,不疾不徐的走过去,长指落在袖口的金属纽扣上,淡淡的光泽与眼眸里的深邃光芒,几乎一模一样。
“你的烨辰来了,现在可以不去死了吧?!”
开口的是秦瀚泽,身上蓝色的衬衫沾了血迹,头发凌乱目光烦躁不安,等了几秒之后才叫上医生一块出去,经过男人身侧的时候脚步微顿,“我希望你清楚,当初始乱终弃的人是你。不愿负责也算了,但至少,我的妹妹不该为你的错误买单。”
东烨辰没有应声,早已延续了多年的误会,事实如何他心里清楚,便只凝了凝眸,居高临下的盯着面前的女人。
“错的是谁,秦瀚泽不清楚,难道你也不清楚?”
喉咙滚动了下,他的声音低哑阴沉,像是在里头摩挲了许久才发出的,带着室内不曾有的寒凉。
“我只知道,强暴我的人是你。”
秦宣曼扬起脸,泪簌簌的往下掉。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狼狈,裙子上沾了刚刚割腕的血,她是发了狠的,无论什么手段都要他出现。
顿了顿,嗓音里泛着一丝低泣,“是,你出国留学,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是我背叛了你。可回国之后仍旧要跟我结婚的人不也是你吗?”
“为什么……又非要在结婚前一晚那样羞辱我!”
男人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英俊的面容沉凝如水,他就静静站在那,头顶灯光晕黄洒下,整个人看起来身形模糊,骤然想起了那一晚的事,想起他跟其他人一样看着那段视频,看着她在一个男人身下挣扎却又不自觉迎合的浪荡样!
半晌,捏紧的拳松开,“婚礼是双方家长定下的,至于悔婚……我原就没有同意,何来悔婚一说。”
“到是你,别的手段使不了,抱抱也不再听你的话。所以再没有资本要挟我,只剩你这条贱命?”
始终居高临下,朝前走了一步,阴影便整个覆在女人脸上,仿佛远古的帝王盯着匍匐在地的奴隶,他眼底没有任何温度。
秦宣曼全身发抖,手腕上的伤口真疼了起来,半撑着身子扬起脸,正对他,“至少你还是来了对么?”
“嗯。下一次你可以再试试。”
电话里秦瀚泽说的清楚,这女人自杀未遂,若是见不到他连治疗也不肯配合。
“要是你死了,外人只会以为你这样恶毒的母亲,因为伤害了自己的儿子愧疚自杀。旁的倒也无所谓,只是抱抱还在观察期,稍有不慎人便没了。要是让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妈在他生日当天自杀,你让他如何自处?”
“抱抱的生日?”
秦宣曼怔了怔,听见头顶一道嘲笑,“你连他今天生日都不知道?秦宣曼,你还能恶毒到什么地步?”
“不是的……”
她着急解释,抓紧了男人的裤脚,“我只是,一时忘记了。那天因为我的疏忽导致抱抱被感染,这几天我想去看他,可你不允。我求老爷子让我见见他,老爷子说他现在跟你的新妻子关系好,再没有我插足的余地。可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凭什么!”
“凭你差点害死他!”
一脚将人踹开,东烨辰捏紧拳头,几乎要克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怒意。
“我不是故意的。”
秦宣曼怎么也不肯放,眼眶通红的望着他,“我是想让他引你过来,就想让慕容浅浅知道,你就算娶了她心里的人也还是我,永远不会让她给你生孩子!”
“你哪来的自信?”
他强行按下愤怒,黑眸里透着森冷,“就凭你这副脏了的身子?还是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凭我们曾深深相爱过。”她缓缓起身,站定在他面前,“凭你当初不要命似的爱我,凭你这里,自始至终都有我!”
纤细的手指重重戳在男人心口,她吼出来这几句话,便像要喘不过气,身子一阵摇晃,勉强扶着沙发才站稳。
室内一阵岑寂。
东烨辰伫在原处许久,目光盯着胸口被她碰着了的那处,十分嫌恶的别开眼。
“好,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谁都知道,当初我生下抱抱为的是什么,现下就算你跟慕容浅浅结了婚,只要没有别的孩子,最终继承你的人,不也只有抱抱么?”
她紧紧观察着男人的每一个反应,瞧见他忽然僵硬的身体,缓缓靠过去,手指落在那坚毅的臂膀上,泪眼模糊,说不出的凄楚可怜。
“那一天你拒绝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再难拥有你了。可烨辰,作为一个母亲我无论如何也要为抱抱打算,上次你说过不会有别的孩子。可你跟慕容浅浅床事不少吧……要是她怀孕了呢?”
她眼眸一阵闪烁,凄然而绝望的喊,“就算你说不会有人威胁到抱抱的地位,可据我所知她是十分想为你生个小孩的。要是避孕不彻底怀上了要怎么办?”
东烨辰没有回应,僵硬的背影像是被人触及了心底最深的地方,一下子,钻心的疼。
秦宣曼用力拽着他的手,不肯松,“你不回答,所以说的一切都是敷衍吗?你对她是怎么说的,说会要对不对!”
“闭嘴!”
头疼越裂,东烨辰从未有哪一刻觉着这个女人那样令人厌烦,一把将人推开,冷冷盯着,“你以为我是你,满嘴谎话!”
“呵……所以呢?所以如果她怀孕了,你会让她打掉?”
秦宣曼笑的凄冷,声音尖锐的让人背脊发凉,“你看,你跟我就是一样的。谎话连篇脚踏两条船?是了,当初你就是这么说我的啊,可烨辰,我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厉声质问在耳边响,有那么一瞬东烨辰甚至有些恍惚,仿佛时间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那个他记忆中纯如白莲一般的女人,再见时已是满身风尘。
骤然冷笑。
他漠然扫过颓在地上的女人,良久才哑声道,“浅浅不会怀孕。”
秦宣曼忽然笑开,“呵……因为她的病么?可就算她患有卵巢综合症,仍有小概率怀上……”
闻言,东烨辰目光在那瞬间变得异常凌厉,隔着空气朝她刺过来,像是要将人生生撕开!
“我在仁和呆了那么长时间,你大概是不记得了,她还让我诊治过,找人看一份她的病历有什么难?”
东烨辰捏了捏拳,不怒反笑,静静盯着她,眼眸深邃的看不出情绪起伏。
却是秦宣曼一直在笑,声音低低浅浅的,又像在喃喃自语,“你最终还是不愿说出口,其实谁还不清楚呢,如果慕容浅浅真命好怀上了,你也会让她打掉的不是么?”
男人蹲下身,长指落在她下巴上,蓦地收紧,“是又如何?可秦宣曼,就算我们没有孩子,也轮不到你插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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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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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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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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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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