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过去,乌泱泱的全是漆黑的人头。
有的束冠戴幞,有的珠钗环佩,盖是这玲珑堂一算得上是胭脂铺子的店门之前男女皆有之,一时之间看过去还分不出高下来。
甚至有的人看自己挤不到前边,也估摸着抢不过其余人,悄声移步走向了鸿春堂。
结果废了一点儿时间到了那鸿春堂,这边的场景情况同玲珑堂那边却是一般无二。
一样的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如此两边跑的人看了看时辰,却是快要到玲珑堂开门的时辰了。
现在又折回去估计是挤不过那么多人的,不如在这边鸿春堂碰碰运气看能否抢到一二。
这边玲珑堂和鸿春堂的门口挤满了人,另一边某些铺子却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甚至要是有几个行人路过店铺门前,也会面露厌恶加快行路的脚步。
偶尔有从那外边来的,看到之后好奇一问。
随后便有人拉着他进行解惑。
盖是因为这几家铺子是那县城之内作恶已久的王家仅剩下的铺子。
路人疑惑,不过是一家铺子而已为何大家都如此态度。
仿若这铺子是什么嫌恶之物,大家唯恐避之不及!
每当这时,路过的一些知情人总会拉上这不明所以的路人将王家所犯的那些罪行悉数说与他听。
虽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罪大恶极之事。
但细细数来却也算得上恶行累累。
如此一说完,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这些铺子和避开铺子走的人便又多了。
而如同这冷清的店铺一般,王家的宅院之内也其店铺差不多了。
往日的辉煌和热闹早已不再,便是奴仆也见不到几个了。
空荡的宅院之中,若不是还有几道身影来往,怕是要被认为是一座无人空宅。
仅剩的两个门房倚靠在被关紧的大门后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下一瞬,带着丝丝寒凉的秋风吹过脖颈,将门房弄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揉着迷蒙的双眼,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张阴沉的面庞。
门房嗖的一下从地上站起,低着头缩着身子,语气带有一些惧怕的喊道。
“少、少爷!”
王庆林没有吭声,只是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两个明目张胆打瞌睡的门房,良久良久。
不远处已经有些年迈的管家跑了过来,停在王庆林的身后双手撑膝不停地喘着气儿。
却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前来为何。
连忙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少、少爷!老爷请您过去!”
王庆林转身,神色阴郁。xiumb.com
似乎是往日的意气风发经过了连番的打击之后已经不剩丝毫,整个人变得沉闷阴郁起来。
看了一眼还在喘气的老管家,王庆林缓慢的点了点头。
“嗯!”
简短的一个字,然后便再无下一句。
待到老管家喘匀气儿,完全直起身子的时候,王庆林却已经走远了。
老管家心中叹了一声,最终还是迈着颤颤巍巍的一双老腿又追了上去。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折腾多久!”
两门房立在原地,许久才听到一道有些抱怨也有些遗憾的声音飘落过来。
眼神疑惑地看去,却只看到了老管家着急忙慌追赶前方王庆林,消失在转角之处的身影。
两个门房不约而同的收回视线,然后站在原地跳了两下意图驱散刚才席地而坐睡的寒意。
“这王家都这样了,我们是走还是不走啊?这一旬可走了好了些人了!”
一个门房似乎是觉得身上稍微热和了,便停了下来靠在门墙上问另一个门房。
另一个门房年纪稍大一些,看了一眼靠在门墙上年轻的门房一眼摇了摇头。
“走?走哪儿去?我们两可是王家的家生子,那些能走的是签的长契,人还算是人是良籍!我们两....呵呵!是奴籍!”
冷笑了两声,笑那年轻门房的天真。
可笑完了,老门房双眸看着那被紧闭的大门却是又叹了口气,却是不知道他在叹什么。
至于那年轻的门房,在被老门房道出家生子的身份之后便沉默不语,靠着门墙滑坐下来往着只能透过院子看到的四角方正的天空。
“爹,您找我?”
王庆林立在床前,看着这个在以前在他看来满是富态,身材圆润能够替他遮挡一切风云,现在却形容枯槁,精气神儿近乎全无,似乎下一瞬便要咽过气去的男人。
眼神无光,语气平淡带着些麻木的唤了一声。
王家家主靠在床沿之上看着这个经历连番打击,最终将家中十之七八家财全部败出去的嫡子。
就这么撑着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眼看着,看着,看着然后沉默着。
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的一瞬,也可能是好几刻钟。
这二人便仿若是在玩那小孩之间玩闹的木头人戏一般,一个靠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就这么互相看着沉默着。
“呼,咳咳!”
许久,王家家主或许是知道若是他不主动开口,现在这般模样的王庆林便是能够站在那儿一直下去。
可一开口,喉头便是一痒,两三声咳嗽抑制不住的先行冒了出来。
咳完之后,王家家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稍缓了过来,看着王庆林缓慢开口问道。
“你现在可是明白了?可是悔过了?”
王庆林眼珠动了动,看着已经形容枯槁再看不出以前模样的自家父亲,嘴唇蠕动两下。
开开合合反复好几次,仿佛是同什么做斗争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败下阵来似的回答:“孩子,不曾悔过!爹,我不觉得我错了!”
“那谢羽辰不过是一个农家的倒插门女婿,凭何处处压我一头!便是那山长之女秦若雪也追在他的身后打转!我王庆林就是差他谢羽辰哪儿了?苍天如此待我!”
“是他谢羽辰不守君子之道,有妇之夫还勾引秦若雪!是他们夫妻二人要同我作对,处处紧逼!我没错,我何错之有?我便是打断他的双手又如何?我便是偷盗他的配方又如何?未有成事吗?我成了啊!爹!我事是成了的!”
看着状若疯魔,双眼之中满是疯狂执念的王庆林。
王家家主未曾想到,他们家都被这逆子给折腾的如此模样,这人居然还未曾悔悟!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叫他一生之中最爱的女子生下来的嫡子,却是将他辛苦一生的基业败的一干二净!
王家家主胸膛急速上下起伏,抬着枯瘦的手颤抖的指着状若疯魔的王庆林,嘴唇蠕动半晌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说不出来,却也越憋越急,越急便越加的憋着说不出来。
啪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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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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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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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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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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