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宫变那夜后,南歌这沉默不语的模样极为常见,她凝视着她父母的墓碑,久久没有动弹,雪落在她的睫毛上,化成了雪水。
良久,她很是疲惫的往夏景年肩膀上一靠,声音轻的近乎呢喃:“我们回家吧。”
南歌很疲惫。
夏景年想,簌簌的雪从天上落下,好像没有停下的时候,他抬起头,瞥见了鸟云中的一缕微光。
两人又相互依偎着往回走,走到一半,南歌脑袋靠在夏景年的肩膀上,眼皮子耷拉着。
“景年,你不要再次偷偷的不要我离开我。
她的声音很轻,一下就消散在了风中,可又随着风吹进了夏景年的耳中。
他一顿,然后大手握南歌冰凉的小手,因为前些日子刻碑的缘故,南歌指腹又深浅不一的划痕,摸起来十分硌手。
他声音沉稳:“不会的,你是不是累了?我背你回家。”xiumb.com
南歌脚步顿住,夏景年也跟着停了脚步,他扭头笑意吟吟的望着南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南歌有些心动,唇瓣抿了抿:“可以吗?路还这么长。”
夏景年目光深邃:“不相信我的战斗力?来。”
他上前一步,在南歌面前弯下身,腰脊勾出一道好看的弧线:“上来,我背你。”
南歌怔怔的看着,漂亮的眼眸突兀的现出了一点期待。
夏景年催促她,声音里噙着笑:“南歌,快上来呀。”
南歌弯下身子,趴在了夏景年的身上,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苍兰气息,她忍不得在夏景年肩的处蹭了蹭。
夏景年有些痒,稍稍的缩了缩脖子,他笑了两声:“你怎么和小猫一样?蹭的我可痒了。”
南歌手圈住他的脖子,冰凉的指尖搭在夏景年胸前,夏景年一哆嗦,喉结滚了滚。
出口的嗓音一下子就沙哑了:“南歌乖,把手拿开。”
南歌不不但没有听,还变本加厉的用鼻子去蹭夏景年:“景年,喜欢你。”
这声音像是含着蜂蜜,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夏景年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我也喜欢你。”
他说的理所当然,像是脱口而出的爱语,又像是草草的敷衍。
南歌一时之间辨认不出来,只是脑袋垂在夏景年肩膀上,闷闷的没有说话了。
夏景年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南歌疲惫了。
在雪地里头深一步浅一步的走着,脚步声沙沙的,他心头一片轻松,哼起了轻快的不知名的小调,调子融在雪地里,哼哼的,像一首催眠曲。
南歌耳边是夏景年哼的小调,眼皮子跟着越来越重,手里举着的伞也越来越歪,夏景年扶了扶南歌,继续往前走。
走到道路尽头,白茫茫的雪中,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景年。”
商九儿坐在轮椅上,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苍白的脸好像要与雪色融为一体。
夏景年腾出一只手扶正南歌手中的伞,走到商九儿面前:“九儿,这冰天雪地的,你怎么出来了?”
那次刺杀后,商九儿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身体大不如前,现今她裹着厚厚的狐裘,可唇色还是有些发紫。
她看了一眼夏景年背上闭着眼睛的南歌,温声说:“你可以把她先放上马车,这儿离南府还有一段距离,你会很累的。””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夏景年擦汗,夏景年往后退了退。
商九儿一愣,执抑的伸长手臂去给夏景年擦汗,夏景年怕她摔倒,僵硬的站在原地。
等给夏景年擦完汗,商九儿自己额上也出了一层虚汗,她面色如常的把手帕放回袖子,微微喘着气说:
“把南歌放到马车上去吧,景年,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夏景年犹豫了一会,想起之后确实有一段路要走,还是听了商九儿的话把南歌放到了马车上。
南歌眼眸微微睁开了一点,但眼里还是十分迷茫。
夏景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南歌,好好睡一觉。
南歌又沉沉睡去。
夏景年出了马车,商九儿正在捂着唇咳嗽,见到夏景年,她抬起头,对着他笑了一下。
夏景年举着伞,因为刚刚运动了,面色红润,衬着他白皙的肤色,越发显得俊逸倜傥,像是扬鞭纵马的恣意男儿郎。
商九儿目光恍惚了一瞬,然后说:“景年,我这次来,是同你告别的。”
夏景年惊讶了一下,然后问:“告别?九儿你要去哪儿?”
“我……咳咳……”
商九儿一开口,便是重重的咳嗽。
等那阵剧烈的咳嗽过去之后,商九儿重新开口说:“我准备去乡下的山庄修养一阵,然后到处去游玩,咳咳,在这京城呆久了,我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看看……我未曾看过的风景。”
夏景年给她拍背顺气,思忖了一会,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是九儿在外不比在家里,要多加注意身体。”
他心中生出几分惆怅:“这一别,不知何时才会见面了。”
商九儿笑笑。
她这次来,说是告别,但其实就是想看看夏景年。
毕竟……她不打算再回京城了。
但嘴上说道:“会有再见的时候的。”
夏景年轻轻捶了捶她的肩膀:“到时候九儿可别忘了给我写信。”
“嗯,不会忘了你的。”
商九儿朝马车看了一眼,目光意味不明。
之前她一直觉得南歌不是良人,经历那么多事情,她也始终坚定这个想法。
只是南歌城府太深,曾多次动摇她的认知,更何况夏景年呢。
当初她奄奄一息,南歌费尽心思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即在夏景年面前拉了好感,也让她没有再争下去的脸面。
南歌心里比她更要清楚。
若是当时她死了,夏景年可能会记她一辈子,成为心头上的一道坎,所以南歌想法设法的救活了她……
只是看夏景年这甘之如饴的模样,商九儿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不过也不再多说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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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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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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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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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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