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约而同“啊”了一声。
冯子都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右手五指缓缓扭动,做出握紧刀柄的手势。
“怎么才能杀了皇帝?”邓广汉迫不及待地问道。
冯子都似乎就等着有人问这句话,他抬起头注视着邓广汉。
邓广汉被他看的不知所措,下意识的侧过身避开他的目光,马上觉得不妥,转过脸来,咧嘴一笑。
冯子都也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话,似乎很随意地说道:“杀个人,不难吧?”
范明友闻言不禁一凛,像是不认识地盯着冯子都。他经历过无数次的血雨腥风,而一场场大战后久久缭绕的悲鸣声,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杀人,竟说的如此轻佻。”他心中郁闷,眼神中流露出不满。
冯子都觉察到了他的目光,稍稍一怔,又故作不知,继续说道:“淳于几已在长安,找到符传是早晚的事。再说又有池阳客舍之变,想来史高已经查明这些人与霍家有关联。所以,当下霍家已是案板上的鱼肉,只看皇帝何时动手。”
“反了吧。”霍云一张脸涨的通红,右手握拳在案几上嘭嘭嘭的敲。
冯子都点点头:“当年大将军废黜刘贺,是收集了刘贺上千条罪状,奏请皇太后下诏除其帝位。不过,刘病已已在朝野树立了威望,我们就不能用这个方法了,只能是杀了他,然后嫁祸魏相谋反弑君。这样,我们还可以以清查乱臣贼子同党之名,翦除朝中异己。”
霍禹并不经心,苦笑一声,道:“杀了刘病已,而后呐?我就这么登基即位,夺了汉家江山。天下人可服?”
“管他服不服,不服就杀。”霍云梗着脖子吼道。
霍禹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嘴唇翕动几下,却未发出声。
冯子都饶有兴趣地观察这两人的表情,待两人安静了,才继续说道:“杀了刘病已后,也可以先扶刘奭为帝。刘奭不过一个黄口小儿,这样成君就是皇太后了,大司马摄政,内外朝皆为我霍家掌控,而朝野也无可非议。”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众人的反应。一屋子人都屏气凝神听他说话,他满意地微微颔首,又说了下去:“稍过些时日,我们就罗列罪名,以刘奭性情顽劣,荒诞不孝,有失帝王礼谊,不足以君天下,奏请太后下诏,责其退位,禅让贤德之人。我们再组织大臣联名上奏,推举大司马即位。”说完,他面带得意之色,扫视了一遍众人。
“办法是个好办法,做起来可不容易。”邓广汉皱着眉,若有所思。
“有了谋略,就可以一步步做起来嘛。”王汉忍不住插话道。他原本在京城好好的做个中郎将,却被外放到西北荒凉之地武威当了太守,心中愤懑,自然赞成冯子都的主意。
冯子都含笑朝他点点头:“不是一步步做起来,而是即刻行动起来。‘日月逝矣,岁不我与’。”
霍云一直在鼓动谋反,这时情绪亢奋,嘭的又敲了下案几,大声道:“对,刀已架到了脖子,不能再等了。”
霍禹心中烦闷,皱起眉瞪了他一眼,沉着脸斥道:“敲什么敲啊。”
霍云一愣,随即忽地站起,手指着霍禹就要回怼过去。王汉见势不妙,慌忙起身使劲将他按下。霍云坐下后还是不依不饶,嘴里嘀嘀咕咕。
霍禹脸色铁青,斜着身子不再理他。
邓广汉见状赶紧岔开话题,冲着冯子都问道:“你说说,我们该如何行动。”
范明友对刺杀皇帝并无信心,道:“池阳客舍一战,招募的死士丧失殆尽,而我们的军权也被全部剥夺。还有什么力量弑君。”
“什么弑君?就是杀了刘病已。”霍云不满地瞟了范明友一眼。他忽然想起之前拿到过调动北营禁军的虎符,却又被那个不知来历的牛保国偷走了,不禁恨的牙痒痒,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军权?呵呵。事成之后,我定要宰了那个偷走虎符的牛保国。”
范明友并不知道虎符之事,也就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脸诧异看着霍云。
霍云不想多说,摆摆手示意听冯子都怎么说。
冯子都道:“事不宜迟,我们确实不能再等了,不然更加被动。我们当下实力不济,无法与皇宫宿卫硬拼。不过,我听闻刘病已喜好微服出游,身边只带几个侍卫。”
霍云点点头:“是这样的,我也在街上遇到过他。”
范明友也跟着点点头,脑海里浮现出那天街上霍府家丁嚣张的一幕,以及刘询愤怒的面容,不由得暗自喟叹。心想,霍氏若是行为检点些,恪守臣子本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惶惶不安。
霍云见他情绪低落,侧过身面对他,嘲谑道:“你一个将军,怎么也怕这怕那的,丢了魂似的。当年纵横大漠的气魄哪去了。”范明友嘴角抽搐一下,并不答话。
冯子都微笑着注视着他俩,少顷,扫视一遍众人,待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这里,才依着自己的思路,继续缓缓道来:“刘病已微服出游,就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马上再招募一批江湖高手,许以高官厚禄,一旦获知皇帝微服出宫,则半途截杀之。然后制造混乱,以护驾之名入宫控制局面。如此,大功告成。”说罢,他并不在意旁人的反应,仰起头,眼睛瞧着屋顶,舒了一口气。
屋里又陷入沉寂。半晌,王汉迟疑着问道:“皇帝微服出宫,我们怎么知道,又如何半途截杀之。”
冯子都脸上浮出笑意,与霍禹相视一眼。
霍禹道:“我们在宫中是有耳目的,皇帝的一举一动尽在眼里。”
邓广汉仍然觉得有些底气不足,道:“重新招募江湖高手,也需时日的呀。”Χiυmъ.cοΜ
霍云眨了下眼睛,稍稍后仰身子,双手抱胸,口吻中带着炫耀:“我已招募了数十位武林高手。”说罢视线转向冯子都,脸上扬起一层得意的笑容。
冯子都闻言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霍云动作这么快,不由得睁大眼睛,凝视着这张自负的有些扭曲的脸。“霍云已经破釜沉舟了,谋反势在必行”,他心中唏嘘不已,忖道,霍氏众人若论胆量,霍云倒是敢作敢为,可惜有勇无谋,难堪大任。
他思忖片刻,抬头扫视一遍众人,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犹豫了,等待时机刺杀刘病已。然后视情形而定,或者先扶刘奭为帝,或者直接入宫登临大位,最终都是成就霍家江山。”
冯子都说完,发觉众人情绪都不高。他抬眼瞄了下霍禹,霍禹低着头,佝偻着身子,一副愁苦模样。
邓广汉左右看看,见众人都不说话,便忍不住问道:“若是弑君不成,那该怎么办。”
“引颈待戮。”冯子都轻轻哼了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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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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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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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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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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