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丞相,苏府今日动静不小!”探子说,“不光是端王自己带着蹴鞠队去了,连简王也派人送进去一封帖子。”
“端王和简王都跟苏轼有接触?你没看错么?”章惇一双鹰眼中闪出犀利的光芒。
“小人绝没有看错,端王先进后出,简王的使者后进先出。”探子如实回答。
“这老苏想搞什么?两头下注,两边通吃?”章惇有些不淡定了,“端王从苏府出来的时候,你看到他了吗?当时是何种神情?”
“小人为了不暴露身份,站得挺远,只大概看到了端王,至于什么神情看不清!”探子说,“但从他的动作与身形看,很振奋,似乎要有大动作!”
“大动作?”章惇一下子紧张起来,紧紧追问,“他们要干什么?!”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探子回答。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增加人手,继续给我盯紧苏府!”章惇脸上显出阴鸷的神色来,停下手中的笔,背起手开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苏轼、苏子瞻、东坡居士……对这些名字所指向的同一个人,章惇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三十多岁时,他与苏轼同为长安科举的考试官员,二人因此结识,相谈甚欢乃至视为知己。
有一次,他两人同游南山寺,走到百丈高的一处山口,只有一根独木桥可过。
章惇说:“我们走过去,到那边的石壁上写上章惇、苏轼到此一游,怎么样?”
苏轼吓得胆战心惊,挪不动脚步。
章惇则毫无惧色,跨过独木桥,当真用笔在石壁上写了“章惇苏轼来游”,然后再走回来。
这时苏轼拍了拍章惇后背说:“你以后一定能杀人!”
章惇奇怪地问:“为啥这样说?”m.xiumb.com
苏轼回答:“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当然就敢杀别人啊!”
“哈哈哈……”
后来两人在寺里喝酒,喝得大醉时突然有人喊老虎下山了!章惇就拽着苏轼去看,过去一看,果然有一只老虎伏在路边!
苏轼说:“不要再往前走了,咱们回去吧!”
章惇不听,继续靠近。走到离老虎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他突然拿出一面铜锣,抓起路边石头猛敲铜锣“咣当咣当!——”当时就把老虎吓得惊慌逃窜!
回去的路上,章惇笑苏轼说:“你这人胆子真小啊!将来做官肯定不如我!”
“哈哈哈……”
时光一晃,三十年过去。
果然如章惇所说,他现在是当朝首辅,而苏轼只是一员赋闲在家的二线干部。
要不要把苏轼的名字也加进打击名单去呢?
这个问题,章惇其实思索了很久。
但是探子今天的报告,促使章惇重重地下了决心:“老苏啊老苏,你谨小慎微了一辈子,现在终于露出了狼子野心!”
他急急来到书案前,研开了墨蘸饱了笔,往那罪臣名单里一挥而就:
“端明殿学士苏轼——降黜岭南!”
与此同时,朝廷党争的受害者苏轼对此还一无所知,因为他才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
“爹,你好点了吗?”苏寻琴跪在床前,哭成个泪人!
“啊?我有什么事啊?”老头已是白发苍苍,老眼昏花。
“老爷,您不记得了?简王和端王他们……”胡管家提了个醒。
范大毅跟在胡管家身后,表情黯然,手里拿着个夜壶。
苏轼坐起身来,转头朝屋里环视一圈,久久地盯着那昏黄的油灯说:“哎呀,一不小心就睡了这么久。”
“呜呜呜!”苏寻琴难忍心中悲伤,抱住了自己的父亲。
“我的女儿啊!”苏轼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是为父不中用,没能保护好你啊!”
“爹!您别这样说……”苏寻琴早已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为父一直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委曲求全。你那三个哥哥出去做官之后,我所求的,只想为你们姐妹俩谋一个安稳日子啊!”苏轼抬起头叹了口气,“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油灯下,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与散乱的须发投影在墙壁上,影影绰绰,令人唏嘘!
众人都没说话,房间里只有苏寻琴隐隐的哭声。
“老爷,今天的事,我有责任。”范大毅用左手挠了挠头,右手却还提着那个夜壶,“如果我当时跟着端王走,可能就没有这些麻烦了!”
“你这人!”大丫鬟佳玥赶紧瞪了他一眼,走过去夺下范大毅手中的夜壶,“你死心眼啊?跟老爷讲话还拿着那玩意干啥!”
苏轼想笑却笑不出声,兀自叹了口气说:“范大个子啊,这世上很多东西,不是你一个人能左右的。今天这些事怪不得你!我也想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就算今天答应了他们,明天呢?后天呢?总有一样你不能令他满意的!”
“老爷,现在咱们怎么办?三天之后,简王和端王就来抢人了。”胡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女儿啊,为父问你,你愿嫁入王府吗?那里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但对嫁进去的女人来说,那里就是要关一辈子的牢笼。”苏轼平静地问苏寻琴,“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回答。”
“爹爹,我不愿!”十八岁的苏寻琴立刻回答,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为父是很认真的,你要先想清楚!”苏轼提高了声量。
“我想得清楚,清清楚楚!我不要住那锦衣玉食的牢笼,连自己未来的丈夫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苏寻琴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要飞出去,我要自己寻找自己的幸福!哪怕风餐露宿,风雨兼程。”
“好,好,好!你比十八岁时的我还有气魄!”苏轼连说了三声好,端详着自己这最宝贝的女儿,忽然间感觉她真的长大了,“只是如此一来,我的女儿就要受苦了啊!”
他忙忙碌碌大半生,不就为了儿女们少吃点苦,少受点罪么?
“爹爹,女儿不苦,”苏寻琴回答说,“只要爹爹好,就算再苦,女儿也甘之如饴!”
苏轼点了点头,知道女儿心意已决,重重说道:“如此一来,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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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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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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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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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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