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稀记得大概的内容:
说有一天,扬州某旅店中,进来一个人,这人足足牵了五头驴,顺手拴在马厩下,并嘱咐店伙计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千万不要给它们水喝。”
说完,这人就出去了。
那些驴被太阳晒得暴躁不安,又踢又叫。
店主人就把它们牵到阴凉处,恰巧旁边有水桶,驴一见水,挣扎着就奔了过去,店主一看,索性就让驴喝个饱。
但哪曾想,转眼的工夫,那些喝了水的驴在地上一阵折腾、打滚,尘土飞扬中,竟变成了一个个的妇人。
店主非常惊异,问那些妇人是怎么回事,妇人们舌根发硬,说不出话来。
店主忙将这些妇人藏到屋里。
一会儿,驴的主人回来了,把牵来的五只羊又拴到院子里,发现驴不见了,便惊慌地询问店主。
店主忙上前拉他坐下,又命人端上饭菜,宽慰说:“你先吃饭,驴马上就来了。”
店主出去,悄悄让羊饮足水后,羊一打滚,又全都变成了小孩。
于是店主将此事偷偷地告到郡里,官府立即派人捉拿住那巫士,一顿乱棒便将巫士打死了。
当时我看到这个故事,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这等将人变成牲畜的巫术堪比那些神仙的变身法术,实在神秘莫测。琇書蛧
但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竟然在苏钰儿的梦境中亲眼见到了相似的将人变成牲畜的巫术,这真的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不过,我大概猜出,苏钰儿一家三十六口为什么会被胡子煮了,肯定与这个孟把总被煮有关。
不等我再想,眼前的画面一转,苏钰儿已经出现在了正房的大厅之中。
她的面前坐着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人,中年人旁边站着随从侍卫,可见此人在县内职位不低。
“王知县,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孟把总之死,我苏府难辞其咎,愿听发落。可那将孟把总变成羔羊的袁屠夫也绝不可放过,此人精通巫术,若不缉拿归案,日后定要继续害人。请王知县明鉴!”
苏钰儿处事不惊,正声向着面前的县官说道。
站在苏钰儿身后尚有几人,其中的中年人应该就是她的父亲,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怪不得会让女儿出头主事。
再往后则是个半大的男孩儿,还有两位妇人,估摸着都是苏钰儿的家人。
至于张管家和厨子、帮厨的老妈子,则低着头恭敬地站在远一些的地方。
被称为知县的中年人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那个袁屠夫将孟把总变成的羊,之后才被你们苏府买了回来,直到显出原形,你们才发现煮在锅里的是人,而非羊。对吗?”
王知县确认道。
“正是如此!”
苏钰儿恭敬地答道。
“可这说来说去,也只是你们苏府之人所言,可有旁人可以佐证?”
没错儿,张管家和厨子、老妈子,都是苏府的下人,在古时候,下人也是家里人,只不过更像是使唤的奴隶。
“没有外人可以佐证!”
苏钰儿如实答道。
“没有外人佐证,这让本县如何为你们开脱呢?孟把总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又是死在你们苏家。按律,判你们个满门抄斩,也不无不可啊!”
“可是我们买回来的真的是羊啊!青天大老爷,请为我们做主啊!”
一直没开口的苏家家主终于说了话。
“苏老爷,这只是你们一家之言,本县就算相信你们,可别人会信吗?人毕竟是死在你家的锅里啊!而且尸体被祸害成这样,你们想必都已……咳咳……总之,本县是想帮你们,可是真的很难啊!”
“只要抓到那个袁屠夫,到时候自会真相大白!”
苏老爷仍不肯妥协,继续辩解道。
“真相大白?就算那个袁屠夫真有将人变成牲畜的本事,可杀人的是你们啊?他就算有罪,可也没有你们的罪过大。就算判他个斩监候,你们苏家难道就能抽身了?苏老爷,你是明白人,杀人偿命,杀朝廷命官,罪加一等啊!不过……”
王知县说到这儿,故意卖起了关子来,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不过什么?还请王知县明示!”
“不过现在的朝廷也没心思纠结这种小小的杀人案,天天打仗,老佛爷可忙得很。只要这个……嗯……上上下下,打点一番,这事儿最后还不好结案吗?只要一口咬定,你们买到的就是一只死羊,到那时你们苏家顶多也就是残害尸体之罪,还算得了什么呢?”
王知县说得已经很直白,上下打点一番,自然需要钱,所以只要钱到位,这案子也就压下了。
“王知县,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老爷很上道,苏家能有今日之财富,这位苏老爷想必没少做过类似的事。
可还未等王知县起身,苏钰儿却抢先开了口。
“爹,我苏府明明害了人,怎能就这样了结?那个袁屠夫尚未抓到,总要先抓住他审问一番,这样才……”
“住口!我还没有老到不能动,虽然以后这个家会交到你手上,但现在,我才是苏家之主!王知县,请!”
苏钰儿还想说上几句,却被身后的妇人拉到了一旁。
王知县和苏老爷在偏房之中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再出来时,王知县的脸上已经挂满了笑容。
“苏老爷,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本县这就带孟把总的尸身返回县衙,后续之事,到时自会有所交代。”
“好,那就有劳王知县了!”
看样子应该是谈好了价钱,不然这个王知县不会如此满面春风得意。
而就在王知县打算离开之时,就听到门外有人大喊,“报!袁屠夫已经抓到。”
“抓到了?押进来让本官看看!”
很快,两名捕快压着一个粗矮的汉子走了进来。
我特意仔细地看了看那个汉子,可这一看,我却不由得大皱眉头。
这个就是袁屠夫?可是……
他和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将孟把总变成羊的袁屠夫,完全不像啊!
我虽然没有看到之前那个袁屠夫的脸,但身形和现在的袁屠夫明显不同,那人的个子也不算高,但至少瘦一些,反观眼下的袁屠夫,又矮又胖,倒是和袁超有几分相似,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人的手背上有一个蝎子形的纹身,现在这个袁屠夫的手背上却什么都没有。
难道……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有人冒充袁屠夫,将孟把总变成了羊,然后又以袁屠夫的身份将其卖给了苏家人。
应该是这样!
可是,那个精通“造畜”的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与苏家有仇?
就在我暗自猜想之际,哪曾想那个张管家竟一口咬定就是这个袁屠夫将羊卖给他的。
而更可气的是,这个袁屠夫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王知县见有张管家这个人证,当即认定眼下的袁屠夫就是那个懂得“造畜之术”的恶贼,于是命手下直接将他收押,随孟把总的尸体一同带往了县衙。
看到此处,我心中百般滋味,这个真正的袁屠夫明显是受了冤枉,可惜却因为张管家之言,被当成了罪魁。
苏家再以钱银收买王知县,一个冤案就此盖棺定论。
再之后,画面一转,来到了深夜。
依稀听见有乌鸦的叫声在院外响起,不多时,我看到一群蒙面之人翻墙跳入了苏府之中。
那些蒙面之人显然身手不凡,而且各个手持刀刃。
他们进入府中便大开杀戒,苏府之中的护院、下人,多名惨遭毒手。
紧接着,最可怕的一幕上演了!
苏家的主家人并未被杀,而是被押到了院中。
有匪徒找来石砖,围成了个简易灶台,并且架上了一口大锅。
锅下燃起了干柴,不多时,锅中的水沸腾起来。
在我的注视之下,也在苏家未死之人的注视下,他们将苏钰儿的弟弟直接扔进了锅中,然后用锅盖死死压住。
我听到了锅中男孩儿的惨叫,听到了他用力敲击、挣脱的声音。
火越烧越旺,锅中的男孩儿终于没了动静。
煮了一人之后,接着下一人。
无论是已经被杀死的,还是活着的,一个接一个的被扔进了大锅里,煮了个遍。
苏钰儿看着自己的亲人和家人一个个被煮,早已泪水洗面,嘴角溢血。
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哭叫着,质问那些匪徒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中一个匪徒给出了答案,说是死于苏府的孟把总家人,花了重金请他们出手,他们只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仅此而已。
苏钰儿彻底地崩溃了,我清晰地看到她的眼中流出了血泪。
我知道那一刻她有多恨,她有多想报仇。
可最后,她也被丢进了煮沸的锅中。
苏府的周围有好事者爬上了围墙查看,那些人都是苏钰儿曾经帮助过的人。
可他们非但没有丝毫痛苦,丝毫怜悯和不忍,甚至有人的脸上还挂着解气的笑容。
我忽然可以理解苏钰儿了,哀莫大于心死,她心心念念的穷苦百姓们,竟无人施以援手,那些白眼狼,那些畜生们,他们只想苏家人死光。
或许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吃饱了,或许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平衡了。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锅盖突然被一只煮得不成样子的手猛地推开。
然后,我看到了已经面目全非的苏钰儿,她从沸腾的锅里爬出,一点一点的向我爬了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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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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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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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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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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