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景象,我稍稍有些讶异。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街道两侧的店铺复古破败,街上有上百人排着长龙,从街道的一段,排到另一端,尽头有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仔细看去,似乎是个施粥的粥棚。
从这些人的衣着打扮来看,他们应该是百年前的人无疑,有的穿着长褂式的棉袄戴着毡帽,长长的大辫子缠在脖颈之上,有的穿着破皮袄用头巾围着脑袋,双手互插入袖口中以避严寒,更有的干脆用麻片披在身上,缩成一个肉球……
天寒地冻,恰逢灾年,百姓民不聊生?
这些词汇在我的脑中一一浮现,不免有些好奇苏钰儿会以怎样的方式登场。
“苏家这粥是越来越稀了,早知道不来领了。”
有人端着热气腾腾的大碗从粥棚的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抱怨道。
我着重地看了看此人,厚棉袄,厚棉鞋,还戴着一顶狗屁帽子,虽然看上去算不得富裕,但应该也不至于沦为靠接济为生的地步啊!
“宋三,你这碗是越来越大了。你家也不困难啊,你怎么还来领粥呢?”
排队的人中有认识这家伙,笑着打趣道。
“咋地,就兴你们领,我不能领?苏家那么有钱,我喝他们家一点儿粥咋了。再说你家也不困难,你不还是在这儿排队吗?”
宋三回怼道。
“可不,说的就是啊!苏家那么有钱,不喝他们家一点儿粥,那可对不起他们。行了,快回去吧!晚上要是没事儿,上我那儿喝两盅,记得把你的婆娘也带上。”
“滚犊子,少惦记我家婆娘,有种去惦记苏家大小姐去!那小妞才标致嘞!”
“切!瞧不起谁呐?那苏钰儿的小手我又不是没摸过,又白又嫩,比你那婆娘的猪爪子可强多喽!”
“滚犊子,再贫嘴我削你啊!走了,这天儿太特么冷了!”
宋三缩了缩脖子,不再理会那个贫嘴的男子,小跑着离开了这里。
听过他们的对话,我不免有些恼火。
感情这施粥的粥棚就是苏家的,可这些不要脸的东西白白领粥喝不说,还嫌这嫌那,甚至还对人家苏钰儿污言秽语,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m.xiumb.com
对于这样的王八蛋,还给他们粥喝,直接大棒子伺候就行了。
正在我腹诽之际,排队领粥的队伍前头,似乎发生了什么骚乱,有争吵声,有喝骂声,好事儿的人都围了过去。
我也随着人流凑上前去,定睛一瞧,一个身披白领褐色斗篷的漂亮女孩儿进入了我的眼中。
她有一双又大又亮的美眸,皮肤白嫩,双颊似是因为寒冷,而微微泛红,就像是水蜜桃一般,让人看了就想咬上一口,她的脸精致无瑕,这边微微一笑,透着如水的温柔,虽披着又厚又大的斗篷,可斗篷微微扬起时,仍能看到那婀娜的身段,个子不高不矮,为人落落大方,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可人儿。
无常簿上说,苏钰儿生前秀外慧中,为人良善,屡施恩德,我猜测这应该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苏钰儿了。
此刻,她正站在粥棚之中,一口正冒着汩汩热气的大锅位于她的身前,身旁是个吓坏了的丫鬟,再往外两侧则各站着一位武夫打扮的汉子,双臂张开,正拦着粥棚外欲闯进来的几个流氓地痞。
“苏钰儿,哥几个排了这么久的队,你就给我们几碗稀汤,真把我们当臭要饭的了吗?”
当首的流氓大声喝道,瞧他长得五大三粗,脸上有条骇人刀疤,显然并非食不果腹的穷苦人,此刻在这儿排队领粥,想必另有因由。
“恰逢灾年,我苏府也并不富裕,家中一日三餐,已经改成了两餐,而且多日未见荤腥,我家小姐此时仍能慷慨解囊,你们怎么还不知足?”
那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回声道,脸上满是委屈和恐惧。
“你苏府不富裕?你们若都不富裕,这八义镇还有哪家富裕?少说废话,要么拿出百两白银来,要么老子就砸了你们的粥棚!”
“粥棚是为了接济穷苦百姓,你赵五爷也是穷苦人不成?”
右侧的护卫怒声道。
“呵……一条狗,也敢这么跟老子说话,不怕晚上挨刀子吗?就如今这个世道,又赶上这么个大灾年,哪个不是穷苦人?你苏府家大业大,区区百两白银,难道也拿不出来吗?若是真的没钱,又何必在这儿假惺惺地施粥?我问问大伙,他们苏家说没钱,你们信吗?一锅水,就撒上几粒米,便美其名曰济世救人,真是假仁假义!要我说,就该砸了他们的铺子,抢光他们的粮仓,让他们苏家知道知道,我们这些穷苦人,可不是随意欺惹的。大家伙说,对不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赵五爷找了托儿,还是这些在此领粥的人各个都不是好东西,竟真有人在人群中附和起来。
“没错儿!苏府那么有钱,却假仁假义,就该抢了他们的粮仓,让大家伙度过灾年。”
“苏家乃是八义镇第一巨富,怎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每人家送一袋子米,这算什么难事儿?还满口的仁义道德,你们苏家刚来这里时,我们可没少帮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
听着他们各个义愤填膺,我不免心中有些好笑。
人家苏府有钱,就该分给你们?人家苏府有粮,就得让你们吃饱?
这他么的什么强盗逻辑?
放到现在来说,别人通过努力赚了钱,发了家,就罪大恶极了?
一群不思进取,整日游手好闲的人,倒成了正义,倒应该不劳而获了,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照这么说,都不努力,都躺平得了,到时候都饿死了,我看到那时谁特么代表正义。
“父老乡亲们,我苏钰儿说过,只要有我苏家一口吃的,就绝不会对你们见死不救。你们觉得我苏家有钱有粮,可这大雪都封了路,到哪儿去买粮食?你们之中也有走南闯北的,现在的粮价有多高,你们不是不知道。咱们八义镇本就是个小镇,我苏家已经把镇上所有的粮店都买空了,可灾民这么多,哪能每顿都吃饱饭,总得细水长流不是?请大家相信我,只要挺过这些日子,等到开春,到那时,我苏家一定让你们吃上饱饭。”
没错儿,那个漂亮的女孩儿就是苏钰儿。
她的这一番话说出,人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赵五爷见情况不对,赶忙又大声怂恿起众人来。
“大家不要相信这个苏钰儿,等到明年,他们苏家就要搬离八义镇了,到那时,谁管我们的死活?粮食在我们手里才安心,都跟我走,去砸了苏家的铺子,抢粮抢钱,不然,到时候你们都得饿死!”
“赵五爷说得对,大家还等什么?抢粮抢钱啊!”
“走啊,早抢早吃饱饭啊!”
托儿也跟着帮腔道。
众人一听,立刻骚乱起来,竟簇拥着真要对苏家的店铺动手。
我看了眼苏钰儿施粥棚后面的店铺,上面匾额写着“苏记”二字,那应该就是苏家的店铺。
苏钰儿一看众人拥上来,不免有些花容失色。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大喝竟突然从人群的后面传来。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聚众闹事,意图不轨,是想造反不成?”
我一听,赶忙寻声看去。
就见一个武将打扮的男子,正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小队人奔腾而来。
那些“暴民”一看官兵来了,吓得当即四散而逃,竟短短一会儿功夫,便作鸟兽散了。
英雄救美吗?
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个武将,怎么说呢,长得也就一般人,不是自吹,他跟我比,真的差远了。
眼见难民逃离,苏钰儿暗松了一口气,随即走出粥棚迎向了及时赶到的“武将”。
“小女子苏钰儿,见过孟把总!”
把总是那时的官职,是个比较小的武官。
“钰儿,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快点儿别见礼了,走,我们去屋里,那里暖和!”
这位孟把总刚到苏钰儿的跟前,便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脸笑容的走向苏钰儿。
不过……
苏钰儿似乎对他有些冷淡。
“孟把总,小女子还要施粥,请恕不能相陪。”
“钰儿,我可是专程回来看你的。陪我聊聊呗!”
“孟把总,小女子只想施粥,不想多聊,还请见谅!”
说着,苏钰儿转身就回了粥棚里面。
孟把总见了,不免有些尴尬。
不过这家伙似乎脸皮不薄,竟直接凑到了粥棚前。
“我爹已经向你爹提亲了,你爹似乎也不反对,钰儿,再过些日子,咱们就成亲吧!”
“小女子一介平民,实在高攀不起孟把总。至于我爹,他做不了我的主,请孟把总还是不要再浪费心思在小女子的身上,另寻佳偶吧!”
“钰儿,我……”
“小红,我忽而想起,还要为爹煎药,我们回家吧!”
苏钰儿没再理会孟把总,带上丫鬟便离开了粥棚。
孟把总看了几眼,想追上去,但跨出一步后,还是缩了回来。
“苏钰儿,我一定会娶到你,你早晚是我的人!咱们走着瞧!”
看到此处,我不免有些皱眉。
苏钰儿一家被杀,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是那个赵五爷在背后搞的鬼吗?
还是这个孟把总因爱生恨,最后害死了苏钰儿一家?
我胡思乱想着,以为画面会随之转变,毕竟苏钰儿已经离开。
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画面非但没有转变,反而随着这位孟把总延伸开来。
被苏钰儿无情拒绝,孟把总很是愤怒。
他让随行的士兵自行离去,自己则骑着大马进了镇上一个挂着红灯笼的胡同里。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那时候喝花酒的地方。
孟把总进了巷中的小院,很快便有无惧严寒,打扮妖艳的女子迎了上来。
这孟把总应该是这里的熟客,搂着那妖艳女子就进了屋。
我正想跟着进去见见世面,哪曾想画面竟如同播放电影一般,迅速快进起来。
刚才还是大白天,几个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到了夜里。
这时,屋内有人影走动,门一开,满身酒气的孟把总,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可能是喝得太多,浑身燥热,大冷天的,这家伙既不带帽,也不系好衣衫,竟然就这么敞着怀走到了院中,然后向大门口走了没几步,“扑通”一声,竟趴在了地上。
我有些惊讶,这是几个意思?想就这么与世长辞吗?
可就在这时,门外竟突然走进来一个身着黑色长袄,用围巾捂住口鼻的家伙。
他扶起孟把总,便向外走去。
我见状,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怪异,于是赶忙跟了上去。
就这么一路相随,那黑衣人架着孟把总东绕西绕,最后进了镇西的一个破房子里。
我以为此人应该是与孟把总相熟,或许是旧识。
可当我跟着进了屋中之后,令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黑衣人竟在屋内的一个巨大砧板上褪去了孟把总的衣衫,然后……
我清晰地看到那黑衣人手捏法诀,念起了听不懂的咒语来,接着似乎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我刚想细看,但眼睛不知何故竟突然花了一下。
可等我恢复视力之时,砧板上的孟把总竟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头白毛山羊。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懂我搞清楚,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袁屠夫在家吗?我是苏府的管家啊!听说你家中有羊,可否卖一只于我苏府?老爷这几日受了风寒,就想着喝口羊汤,吃点羊肉嘞!”
“在家!稍等一下,我这就把羊给你送出去!”
这个被称为袁屠夫的家伙当即将孟把总的衣服卷起,直接丢进了灶坑里,接着从一旁取来一根麻绳,将砧板上的山羊捆了个结结实实,双手提溜着,送到了门外。
看到此处,我的心越发的忐忑起来。
这只羊真的是羊?
可孟把总哪儿去了呢?
难不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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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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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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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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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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