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小丫冲了进来，叫着爸爸，扑进我怀里。
“小丫，不理我了？”文成峰故意板着脸。
“爷爷！”小丫甜甜得叫了一声。
“哎！”文成峰笑哈哈得回答。
就算再对亲情冷硬的人，面对这种祖孙之间的隔辈亲，也很难做出生硬的反应。
更何况是打开心怀之后的文成峰。
小丫来的这几天，文成峰没事儿就带着她出去玩。
回来小丫都是满嘴吃的，手里还抓着，文成峰还在后面拎着大包小包。
把孩子宠上了天。
“唉，陈辉啊，我是真希望自己能多活几年，看着我和柳婷的孩子长大，等他长大了，发现一个比他年纪还大的小侄女，不知道是什么感想啊！”文成峰的脸上，少有得流露出慈祥的微笑。
他在幻想孩子出生之后的生活。
我暗暗叹息一声。
命运就是这么无常。
在你嚣张跋扈，不将命运看在眼里的时候，它早就在悄悄布局。
在你到了一定年纪，猛然醒悟人生的时候，它已经决定了你的结局。
“爸，真的治不了？”我有些不甘心。
文成峰笑着摇摇头：“全都是，怎么治？这用医学术语，叫做弥漫性，我这辈子算是活得风风光光，从小就没缺过钱，你爷爷在当时那个年代就是能开得起普桑的人。后来我身边的女人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你妈妈和你柳姨年轻的时候，那绝对最高水准的美女，现在也不差。”
“我呢，公司也不小。社会地位也不差！”
“行了，还要啥啊？该有的都有了，唯一没打算有的就是孩子，现在也有了，还是两个，连孙女都有了，我还有啥不满足的？现在叫我去死我也没什么遗憾！”文成峰竟然表现得非同一般得洒脱。
“当然，我也就是这么一说，真到了死到临头那一天，我还指不定被吓成啥样呢！”叹息一声，文成峰摇摇头，“人死前肌肉会慢慢放松，所以死的时候会尿出来……艹！如果有好一点儿的死法，老子绝对不会躺在床上去死！”
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孩子，芊芊已经不在了，你打算怎么办？”文成峰的表情凝重起来，“你的人生还有很长，总不能就这么一个人带着小丫继续过下去吧？”
“爸，我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你必须考虑！”文成峰拍着桌子打断我，“你现在要面对的不光是小丫，也不光是我，还有鼎信集团！”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就会彻底恶化，到时候我一走，董事会会不会翻了天？鼎信是我创造的，既然我决定把他留给你，那么我就不能看着别人伸手！所以，你应该抓紧时间，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我就把你弄进董事会，到时候，接掌鼎信水到渠成。”文成峰大手一挥，似乎豪气无限。
但是言语中却透露出焦急。
鼎信这种公司，股权构成复杂。
现在文成峰还在，对各方还能保持压力。
一旦他离世，保不齐剩下那些人会有什么样的小心思。
别以为手里有股权就能彻底掌控一切。
一个公司到底是谁的，关键是看谁说话管用。ωωω.χΙυΜЬ.Ｃǒm
否则，当年某石头大爷，也不会仅仅以个位数的股份掌控整个集团。
这种状况，在商圈可不少见。
他只是想留给我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基础。
这也是他在幡然醒悟，准备履行父亲责任之后，最大的愿望。
“可是……爸，找老婆又不是下馆子吃饭，想吃就吃，这总得看对眼吧？”我无奈，“而且芊芊尸骨未寒，这种事儿，我真的做不出来。”
人，终究是要往前看，我同意这句话。
我也知道，不能总是沉浸在失去舒芊芊的痛苦之中。
可是并不是我想要抽离就能成功的。
一闭上眼睛，舒芊芊的音容笑貌就出现在眼前，让我如何不想？不念？
我需要时间。
有些人，伴侣死后不久就急匆匆得填补了生活的空白，我自问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
等到我可以平静面对芊芊去世的现实的时候，可能才会再去寻找姻缘。
“我知道，这件事儿也不能急！”文成峰道，“但是……你总得在我死前，让我安心吧？”
呃？
我一下子纠结了。
是啊，一边是刚刚离世的舒芊芊，一边是沉浸在悲痛中的自己，一边是即将面对人生大限的父亲。
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我痛苦万分。
“孩子，爸爸也不逼你，我知道韩悦那丫头喜欢你，你和她有没有可能？”文成峰嘴上说着不逼迫，但是这句句都是逼迫。
我张了张嘴。
要怎么说？
从前，我的心思都在舒芊芊身上，尽管对韩悦有淡淡的好感，但是仅仅是好感而已。
我从未想过将这份好感发展为真正的感情。
我自认不是什么道德君子，可是最起码的道德还是要遵守。
我结婚了，有妻子了，就不能再去招惹别的女人。
所以，尽管在过去的日子里，韩悦曾经几次明显表达出对我的喜欢，可我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将话题撤回到工作方面。
我想着，只要帮助韩悦完成了任务，就可以回家了。
这一生也许不会再见。
就当留个纯洁而美好的回忆吧。
但是现在……舒芊芊离开了，我和韩悦在一起，没有任何障碍。
似乎韩家人也对我的接纳度很高。
就在这时，芊芊的笑容，又出现在我脑海里。
似乎她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
“辉哥，辉哥……”清脆如鸟鸣。
我心一痛。
眼泪夺眶而出。
“爸，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没有力气去考虑这些事，对不起！”
我坐不住了，抹着眼泪走出书房。
“爷爷，爸爸为什么哭了？”小丫眨眨眼。
“你爸爸……丢了一样很珍贵的东西！”看着懵懂的孩子，文成峰也心如刀绞。
如果老天真的讲究因果轮回的话，那么就给陈辉这孩子一个好结果吧。
他太苦了。
……
一个巨大的背包里，装着沉甸甸的骨灰盒。
属于吴慧。
背包，占据了一个单独的位置。
方季薇和文静占据另外两个位置。
“方姨，从前我和小慧相处得很愉快，她是一位特别聪明的女性！”文静面色悲戚。
今天，方季薇准备回南京，被文静拉过来要一起吃顿饭。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方季薇面色平静。
小小的文静在她面前，已经通通透透。
“我，想和您结成同盟！”文静一字一句道，“对付文成峰和陈辉。”
“有这个必要么？”方季薇不动声色，“我只想安安静静得过日子，不想对付谁！”
“方姨，但是我说的可是吴慧一直以来的愿望！”文静道。
“文静！”方季薇的眉头一皱，“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嗯？
文静一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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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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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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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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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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