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深秋,遍野的庄稼都已收割,露出光秃秃的大地。一群麻雀在田间觅食,见有人来,“呼啦”一声飞走了。
志远似乎长高了不少,比白玲高出半个头,穿着军装,打着绑腿,腰板挺直,双腿匀称而有力。他还是那样文静,但却透露出战斗生活留下的成熟和坚强。
在志远眼里,白玲也长高了,那青涩减退了几分,显出一番成熟之美。
志远告诉白玲,他们项湖支队上升为正规军后,打仗很顺利,后来得了独立连的番号,直属团部指挥。而且,听领导说,可能也升格为独立营。
白玲说:“志远哥,你进步很快啊。”
志远说:“妹妹,谁不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啊?我一个庄稼人家的孩子,现在领兵打仗了,这还不都是让小鬼子给逼的。”
白玲说:“志远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身体。你现在还练功吗?”
志远说:“还练,但不像之前那么勤,只能保持功夫不丢。”
白玲叹息说:“你领导一百多口人呢,事情太多了。”
志远折了一根柳枝,在手里玩弄着,他说:“我的心思主要用在打仗上面,我得对这一百多个兄弟的生命负责。战场上稍微出点差错,就要死很多人。”
白玲看着渐渐暗下来的田野,说:“带兵打仗这事我不太懂,但觉得挺有学问的。”
志远说:“白玲妹妹,我觉得你进步挺快的,让你带一个连,根本不费力。”
白玲的脸微微发红,说:“志远哥,你夸我呢。我哪是带兵的料。”
志远看着白玲那张越来越好看的脸,诚恳地说:“妹妹,这事不用谦虚的。实事求是地说,今天这仗,弹性包围,击毙敌首和压制鬼子机枪小钢炮这些主意还不都是你出的?”
白玲说:“这一年多,差不多天天打仗,对我们的锻炼都很大的。要不是打了这么多仗,我也不会想到这些打法。”
志远说:“今天要不是你的帮助,这一仗不会打的这么漂亮的。听说这一年你和猴子哥做了几件大事,消息传来,大家都挺羡慕你们的。”
白玲说:“我们那都是小组作战和单兵作战多,不像你们大兵团作战那么热血。”
志远说:“那种战斗更加险恶,更需要智慧。”
白玲说:“我们对付鬼子很多时候都用得上武功。”
志远说:“我们拼刺刀的时候,武功就显出威力了,我们在训练的时候,也指导战士们从传统武功里面吸取战法。妹妹,家乡那边的情况你知道吗?”
白玲说:“我出来之后,一共回过两次方庙。第一次,回去,老爷和肖家全家三十五口人,都被黑龙会杀死了。第二次回去,我父亲和弟弟都被鬼子杀死了。”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志远沉默了,拳头捏的“咔咔”响。志远抬手拍拍白玲的肩膀,白玲就靠在志远的胸脯上。志远轻轻拥住白玲,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妹妹保重,不要太过悲伤。”
白玲说:“我和飞哥经常谈起你,谈起我们小时候的事。”
志远说:“我一闲下来,就会想起你们。特别是想你。”
白玲说:“志远哥,我也想你。”
志远说:“我家的情况你知道吗?”
白玲说:“没有什么大的变故,叔和婶还都平安。”
志远舒了口气:“谢天谢地!”
二人沉默了一会。志远说:“白玲妹妹,猴子哥还好吗?”
白玲的眼泪又下来了:“志远哥,我们三个人一起从家乡出来,命运把我安排在飞哥一起,现在命运又把我和飞哥分开了。”
志远说:“你刚才说,最近几个月一直和猴子哥分开执行任务,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妹妹,你不要难过,告诉我,猴子哥欺负你了?”白玲摇摇头,抬起头,看着志远说:“志远哥,这话一言难尽,想起来我心里就难过。”
志远说:“妹妹我们在打仗的时候,头脑都能保持清醒,但在情感方面则往往陷入糊涂。说说吧,你和猴子哥怎么了?
白玲就把在沂水县城和猴子失散,以及后来见到猴子和狼女在一切的经过作了介绍。她说:“我当时觉得天塌下来了,不顾一切地奔跑,一直破了十个消失,最后倒在深山里,要不是遇到陈辉小弟,也许我们就永远不会相见了。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志远王者西天边那最后一抹红霞,拍拍白玲:“妹妹,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
白玲说:“我父亲和弟弟都被鬼子杀死了,我没有家了,我在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我是个女孩子,我希望有个归宿。我就把八路军当做自己的家,把你和猴子哥当做我的亲人。”
竹青哽咽了一会,说:“命运把你送到远离我的抗日前线,只把飞哥留在我身边,我的心除了抗日,就全在他的身上。志远哥,我这样说,你生气吗?”
志远说:“妹妹,我没那么小气。”
飞说:“我从来都没有想到,猴子哥他会背叛我……”
他们来到一个土坡上,志远说:“妹妹,我们坐会。”
二人在土坡顶上坐下来。夜幕无声地落下来,落日的余晖慢慢消失。天天空出现了最初的星星。大平原显得空旷而辽远。远远望去,衰草连天。xǐυmь.℃òm
志远说:“白玲妹妹。请听我一句话,你看到的也许只是事情的表面。事情的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这是需要弄清楚,才能下结论的。我觉得你的判断,还是比较轻率的。”
白玲说:“志远哥,我多么希望我的判断是错误的。可是……”
志远说:“白玲妹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投宿项湖口客栈那天晚上的事吗?”
白玲说:“我当然记得。”
志远说:“那天晚上,我和猴子哥为了你,决定打一架,后来是你制止了我们。我们当时约定,等到打完鬼子,看谁消灭的鬼子多,就和你在一起,另一个人自己走开。”
白玲的脸红了说:“志远哥,这事我记得。”
志远说:“那时候,我们都信誓旦旦,说得像回事。但现在回想起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其实,我们三个人情感上的事,决定权还在你的手上。”
志远眼睛看着远方说:“你有权在我和猴子哥两个人中选择一个更优秀的,你还有权在我和猴子哥之外的人中,选择一个你更加喜欢的。作为我,只是竭尽全力去做好自己。”
白玲说:“志远哥,你是我最为敬重的好哥哥。”
志远说:“我现在的生活就是打仗,也许明天就会飞来一颗子弹,打中我的心脏,我基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但我没有忘记这件事。这件事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白玲说:“志远哥,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不是说忘就能忘记得了的。白玲知道你的心。”
志远说:“我会谨言慎行。我还要告诉你,在你结婚之前,我是不会谈论这事的。”
白玲的眼泪又下来了,她抓住志远手,不停地抚摸,他知道志远对自己的执念,知道志远对自己深切的爱慕,更知道志远内心的痛苦和煎熬。但志远性格内敛,凡事不张扬,他把对白玲的爱慕和思念,深深地藏在心底。这一点,更让白玲心痛。她把脸搁在志远的膝盖上,低声说:“志远哥,你不要这样。求你!”
一年多不见,志远已经成熟多了,他抚摸着白玲的头发,沉思一会说:“妹妹,我不相信猴子哥会背叛你。就像我不会背叛你一样。猴子哥看似生性粗疏,没个正经,其实是非常重感情的人。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俩只能和他保持一种主仆关系。绝不可能成为好朋友的。”
白玲说:“这是真话。”
志远说:“所以啊,妹妹,我劝你还是尽快地见到猴子哥,把这事弄清楚。哦,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兄弟是谁啊?”
白玲就把自己受伤,生命垂危的时候,得到陈辉救助,直到今天追击川岛的事,对志远说了一遍。
志远说:“这事蛮有传奇色彩的。但是,妹妹,你想过没有?如果猴子哥发现你身边出现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弟,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你变心了,你怎么办?”
白玲说:“这事我不是刚告诉你吗?我对飞哥的是不会变的。”
志远说:“知道内情的人,会说,陈辉不但救你的命,还提供了一个重要情报。他是你的战友,也是朋友。可不知道情况的人会怎么说呢?”
白玲愣了一会,说:“是啊,这正是飞哥的情况,我把这事给忽略了。”
志远说:“你知道狼女为什么会出现在猴子身边?你知道吗?”
白玲愣了一会,说:“我真的不知道狼女为什么会出现在飞哥身边。”
志远说:“白玲妹妹。回去尽快和猴子哥见面,把事情弄清楚。如果猴子哥真的喜欢上了狼女,你就来找我。我们升级为独立营之后,我为你组建一个特务连。”
白玲眼泪流下来了:“志远哥,事情真的会走到那一步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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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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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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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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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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