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小兰淡笑着见礼:
“晋小姐。”
“这就是我表姐,庄家的表姐。”
缪宛洲引荐说:
“番禺那解了伤寒之困的圣医,救世堂的主人。”
“呀,原是庄大夫。”
晋素云旁边的一名小姐激动的高声说:
“我知道你,番禺的大夫,提出中草药材冲服的那个女圣医。
去年我去闽州找我大哥害病了,吃的就是你们家的药。
我打小怕吃苦药,熬煮的太难吃,冲服的药可好多了。”
她太激动声音也大,没一会引来了周围看花的好几位小姐。
众人七嘴八舌起。
“救世堂的女大夫呀,就是后天开张的救世堂么?原来就是缪姑娘的表姐呀。”
“庄大夫呀,我也听闻过呀,听闻去年番禺兵营里传出伤寒疫病,就是你治好的吧,圣上还亲自赏赐了圣医的牌匾。”
“你如今来京师了,那太好了,以后我们病了就不必找老爷子瞧了,怪难为情的,直接找庄大夫不便成了。”
“是呀,以后我也找庄大夫。”
缪宛洲在那边开心说:
“没问题,我表姐是圣医,药到病出,以后你们病了就来救世堂照料生意呀。”
展眼间,赏梅的性质就变了。
姥娘期许的艳遇没有,缪宛洲在哪里给她拉了一堆潜在的病人。
“行行,是后天开张的?”
“对对,是后天。”
“好呀,后天我叫人送份大礼去,庄大夫可不要嫌恶。”
“太好了,有了女大夫方便多了,你们不知道,我10年那年病了,要针灸,针灸可是要脱衣裳的。
我娘叫那薛太医给我扎针,我难为情,宁死不从,最终吃了两个多月的药才好。
要是换庄大夫来,我就不必受那罪了。”
“诶唷,那可真真是遭罪!”
诸位小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庄小兰压根插不进去话。
隔几重花树,那黑子昴裹的严严实实正对她挤眉弄眼的。
庄小兰心头咯噔一声,黑子昴在这儿,该不会明清朗也来了?
寻求艳遇?
这词从庄小兰的脑海中窜出,惊的她一抖。
庄小兰垂头对缪宛洲说: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子,我去去就来。”
缪宛洲看见花树林中一闪而过的素衣便已明了,轻轻应说:
“好。”
庄小兰跟随在黑子昴后边,绕迷宫一般绕入了花丛深处,明清朗果真来了。
他坐在窜着水气的一汪清泉旁边,听见走路声,才轻轻转头来。
黑子昴没好气说:
“给你带来了!”
讲完,黑子昴转头便走,还冲庄小兰呵了句:
“水性杨花!”
庄小兰:
“……”她不过赏个花,招谁惹谁了?
“你咋也来了?”
庄小兰问。
“猜测到你会来,我自然要来。”
明清朗如是说。
庄小兰嬉笑了声,来到他身旁坐下,说:
“不是我自个要来的呀,是我姥娘的意思。
恩,她说我不算小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清朗神眼暗似浓墨,却是点头,说:
“富人家的姑娘们虽说不拘泥和及笄成婚,可像你这样子,20了还生在闺中的确少见。”
“噢,你也知道呀。
要不……你给我分析一下现在的局势?”
“局势?”
明清朗笑说:
“你想听哪方面的?”
“譬如……”庄小兰认真的一想,说:
“听闻10多年前三殿下造反,给抄了家,不知道抄干净了没有?他们可还有重来的时机。”
明清朗淡说:
“你是想问明景朗是否会造反?”
庄小兰愣了一刹那,慢吞吞的说:
“你这人真真是……该聪明时你装糊涂,该糊涂时你偏要点破,太没意思。”
他勾了下唇角,说:
“那好吧,就跟你轻轻三王造反的事。”
当初先帝还是皇太子,早早就失去了娘亲的袒护,那时的皇后过世,他不过10岁。
后来宠妃上位,她自个的两个儿子,又深的先帝宠爱。
皇太子气候未成,地位岌岌可危。
可好在诚惶诚恐的撑到先帝过世,顺利登基。
就是登基了,地位好像也并不算稳。
那时的京师有四成兵力,有两成在三殿下手心,能说他的势力和圣上势均力敌,三殿下和圣上比,输的无非是个长幼之序。
圣上也深知,明里暗中的要消弱三殿下手心的势力,他造反,究竟是因为不甘愿当初输了皇位,还是给圣上逼迫才无可奈何自救,又兴许二者都有,兴许唯有他们自个知道了。
三王五王一母同胞,先帝还活着时,他们是鄙薄和没有半分儿势力的皇太子争的,全都道是皇太子迟早完蛋儿,先帝也多回有意要废除皇太子,立他们弟兄二人中的一人为储君。
因此明面上他们一致对外,实则二人暗里斗个不断。
争圣上皇贵妃的宠爱,争外戚舅家的支持等……
可谁也没有想到,圣上会那样早逝,忽然暴死。
一直给他们看不上,只会风花雪月的皇太子再没实权,他也占了这名正言顺的皇太子之位呀。
先帝暴死,皇太子继位,天经地义!
三殿下和五殿下暗中的那一些争斗,也逐渐浮出水面,朝中传言,三王五王虽说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兄,可这二人不睦,早就已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境地,因此三殿下造反失败,实际上好大一部分原由是因为五殿下。
三殿下和五殿下的舅舅家有一名表妹,打小便在宫中走动,和二位皇子青梅竹马,两个人全都对她非常喜爱,可她却独独选择了三殿下,成为了皇三子妃。
为此,五殿下一直耿耿于怀,因此另一个传言,五殿下出卖掉了自个的亲哥的理由就是这女的。
这女的后来成了五殿下的宠妾氏,这一实情也正好印证了那个传言。
总之,三殿下失败,完全失败,和那女的和五殿下脱不了关系。
就是对于那‘完全’二字,明清朗持另一种态度。
他说:
“先帝活着时三殿下和五殿下明争暗斗是真,可先帝过世,新皇登基后要说他们还在斗,我却是不信。”
庄小兰想了一刹那,轻轻点头表明赞成。
除非二位王爷是蠢缺,可看那五殿下如今都活的好端端的,还手握重兵,明显不是。
“我当是,圣上外表上的示弱,并不代表他真没有手腕儿。
如果没手腕儿,他也不可能如今还稳坐皇位,因此三殿下的失败,并不是众人传言的那样,是因为和五殿下有龃龉,又受到王妃的背叛告发。
相反,三殿下和五殿下一母同胞,他们联合起来成事,胜算才大的多。”
庄小兰轻轻一惊,说:
“那三殿下坐实了造反的罪状,而五殿下……”
明清朗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点头,说:
“他们低估了圣上,原先即成不了事。
圣上不言不语,就等着三殿下和五殿下的上当。
很遗憾他们明白的太晚,那时箭在玄上不的不发,只可以二保一。”
明清朗的意思已明显了,庄小兰轻轻点头。
“弃车保帅之法,五殿下手握重兵,他们实力还在。
就是失去一个三殿下罢了!”
“不错!”
明清朗说:
“兴许事远不只这样简单,10多年前三殿下造反一事牵涉甚广,除去大义灭亲的五殿下跟皇三子妃,其他参加哗变的王亲们全都死的,就圣上的亲弟弟便死了3位。”
每一座辉煌的皇权宝座都由森森骷髅做奠基,而流的最多的血,就是皇室人。
明清朗站起,来到一株梅树底拣起数根枯枝,又慢步走来。
庄小兰说:
“圣上心思深厚,他是要用那个时机铲除异己吧,那五殿下却可以独善其身,却也不简单。”
“是呀。”
明清朗点头,
“五殿下大义灭亲之举,就断了圣上杀他之心。”
“可是既然外人全都看得出五殿下用的是舍车保帅之法,以当今圣上的智慧不会不知?”
明清朗把几根枯枝折断,在地上慢慢堆着什么东西。
庄小兰见着好奇,也顿下。
远远望去,他们就行像两个童心未泯的孩子一样。
“究竟是个王爷,圣上要动他,也要有适合的理由,他自然是知道的,就是没有适合的时机罢了。”
明清朗冷冷一笑:
“旧一轮夺嫡结束,新一轮也慢慢开始。
只须有皇权在,那样皇权的斗争便会永无止境。
他留着五殿下,一时没找着时机铲除他,二是留着制约其他势力。”
讲到这儿,明清朗堆的东西也堆好了,他说:
“现现在的朝廷,就好像这座用树技堆起来的高塔!”
看着这一堆木棍,庄小兰唇角一抽。
好吧,且当他是塔。
“不动,则稳!”
说话间,他忽然抬臂抽了一枝小木棍出,又说:
“一动,则塌。”
他抽走那根小木棍,搭了好一会子才搭好的塔倒了一堆。
“自作聪明,多年竭力维持的朝廷均衡,却是脆弱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庄小兰怔怔的看着明清朗一面鄙视的神情。
他鄙视的是当今圣上呀,这可真真是……直言不讳。
不知道是为他是阴阳派的人才可以这样,还是他这人本身就不爱当今圣上。
庄小兰来这儿已有好一会子了,她瞧了瞧天,站起,轻笑说:
“不早了,我的先回了,晚上见。”
“恩,晚上见!”
明清朗笑着回复。
约晚上见?咋觉的怪怪的?
等了庄小兰老半日的缪宛洲终究看见她回来了,激动的跳脚。
“表姐,你这是上哪里去了,总算回来了。”
天不早了,人们三五成群的结伴回城。
庄小兰不好意思说:
“遇见个朋友,多讲了几句,不好意思呀,叫你久等。”
庄小兰这样客气,反而是要缪宛洲不自在起。Χiυmъ.cοΜ
“自家姊妹的,你咋还生分了。”
她贼笑着接近庄小兰,说:
“我看见你和谁走的,你跟黑世子……”
“打住!”
不可以叫她胡乱脑补下,
“眼瞧没准为实,不是他。”
“那是哪位……”
“我暂且不可以跟你说,姥娘哪边该是咋说,你应明白?”
“噢……”缪宛洲意味深长的笑说:
“明白,我明白,这事交于我,你就安心。”
回得道上,庄小兰一直琢磨着今天和明清朗的淡话。
想一路,她忽然想到仿佛偏离了主题。
她要问的局势是阴阳派争夺太师的局势,他怎的和她讲了中间朝堂的局势?
和他们有关么?
……
三清观分阴阳太极而建,一半住着蓝祖弟子,另一半住的是干宗的弟子。
黑子昴急切的开门而入,明清朗正往房中的火火炉中烧着什么东西。
他愣了一刹那,却是没在乎,合上了门便直说:
“师哥,我……”
才讲出个我字,那门边传来了敲门声。
明清朗抬头,望向那正门。
黑子昴也转过了身望向正门,问说:
“谁呀?”
门边传来个年青男人的声音:
“月师哥,是我,一汐。”
“一汐?”
黑子昴蹙起了眉头,轻声叽咕说:
“他不是在师傅面前伺候么?咋来了京师?莫非师傅有事?”
明清朗冲外边的人高声说:
“进。”
一个17岁的年青男人开门而入,身上身穿与其他人一样的素衣,唇红齿白的一个帅小伙儿。
他进房后,恭顺的奉上一只盒,说:
“明师哥,这是今年后岭那株老茶树新出的嫩茶,师傅说你最是喜欢,就亲自炒了茶叫我给你送来。”
盒一打开,那清新的茶香荡开满室。
“恩,是那株老茶树!”
黑子昴激动得道。
他一把接过茶,忽又觉的不对劲起。
“不对,我记的师哥你没有爱茶的噬好呀?这分明是我最喜爱的茶。”
明清朗点头,淡说:
“不错,料来师傅是记错了。”
黑子昴唇角一抽,一汐正窘迫的笑,指着脑袋说:
“师傅100多岁了,近年来经常犯糊涂。
我琢磨着月师哥也在京师中,因此就没有些破。”
这可真真是……
黑子昴叹息,感叹了句岁月易逝,人心依然。
师傅这样老了,还记的给他送茶,虽说他记错了人。
明清朗问:
“师傅近来身子还好么?”
一汐说:
“师傅的身子历来康健,就是越发活的像孩子了,经常记错事,说他吧,还会发火,师哥弟们大概都由着他闹。”
黑子昴濮哧一声笑出,说:
“也好也好,他历来是个开明的老爷子,为徒弟操心一生,如今老了,也令徒弟们为他操心。”
一汐满脸鄙视的看着黑子昴,心说:你咋不去为师傅老人家操心?纯粹是站着讲话不腰痛。
送完茶叶一汐便走了,说是要乘此时机家去省亲,而后要赶快回山中。
师傅哪里习惯了他的照料,怕其他师哥弟们照料的不好。
黑子昴又劝他,还有一年一汐也该下山历练,要给后边的师弟们留一些时机。
的乘着还有一年的工夫,要师傅习惯旁人的照料才可以。
从新合上门,他们才继续说还没有开始的话题。
“师哥,你先莫急下决定,我给你分析一下眼下的局势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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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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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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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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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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