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周怀铭上前一把分开众人,焦急地想要抱住他。漪澜却疯了一般一把狠狠地推开他,执意将地上的怀烁抱在怀里。
不,她不会让他们再碰他一下,休想!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漪澜喃喃,目光呆滞。“怀烁,怀烁你怎么了,你看看我!”
“别,别碰我,药里,有毒,剧毒……”致深声音几乎弱不可闻,漪澜贴着他的唇,勉强能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汤碗里装的哪里是堕胎药,分明是毒药。仅一滴,便可置人于死地。
漪澜怀抱着怀烁,胸中仿佛被人倏然扎了无数刀,心中绞痛,泪如雨下。
“郎中!快叫郎中!”周怀铭忽然暴起,大叫着,转身就要夺在她怀中的九爷。
“你休想再碰他一下!”漪澜歇斯底里,“爷心疼,爷难过了是吗?爷本意是想毒死漪澜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一尸两命,却不想毒死了自己的亲生手足!爷,澜儿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非要如此苦苦相逼!为什么,连腹中的孩子也不放过!漪澜前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竟成为你这等禽兽的女人!”
“不!那药不是毒药!那药是……为什么,怎么回事!”周怀铭额上青筋暴起,极力想要分辨着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漪澜发疯一般叫喊着,九爷却颤巍巍道,“不……断然不会是大哥……毒药,不会是大哥……澜儿,你信我……”
漪澜抱着怀铄,欲哭无泪。是不是他,又有什么重要呢?她只要九爷活过来。
周怀烁,谢漪澜只要你活过来。
漪澜将脸紧紧贴在怀铄的脸上,感受着那稍纵即逝的温暖。感受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冰冷下去,她疯了一般的抱住他的头,看他艰难地喘息着。
怀铄从来就是这样温润善良,脸上永远带着温煦的笑容,干净而清冽,好似周府春日枝头的一丛嫩绿,又好似一股暖人的春风,没有霸道,没有迫人的气势,只有温暖的笑容和澄澈的眼睛。
无助的时候,他会帮你挡住一切风雨。在低落的时候,他亦会逗人开心。危难时前来相助的,永远是那一袭白衫。
怀铄望着漪澜,忽然笑道,“澜儿,不,别哭。你看……”
怀铄颤颤巍巍地摸上自己的耳朵,带血的双手做了一个寻常变魔术的动作。她愣在那里,不敢动弹。
漪澜静静地看着怀铄,眼中的泪却忍不住滑下,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仔细地打量一个人。时间仿佛倏然凝住了,只她们两个人,漪澜静静地看着九爷离她而去,却最终无能为力。
怀抱中的他翕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低不可闻。
“怀烁,你要说什么,我都听着……”
“花……花……”
九爷拼尽全力,只说出了这两个字。他望着漪澜笑了,像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其他的。
漪澜倏然醒悟,往常的他总是变戏法逗她开心,那样拙劣的手法,该是变出一朵玫瑰花来的。可这次,终究还是没有变成。
九爷怀铄看着漪澜,漪澜也看着他。他想伸手替漪澜拂去脸上的泪水,却最终忍住了。
“不,不,你不能,你不能死!我答应你,只要你活下去。我谢漪澜从此和周府再无瓜葛。我答应你,一起离开!”漪澜紧紧拥着他,却觉得他的身体渐渐冰凉下来。惊恐令漪澜更加紧紧地抱住他,“怀烁,我们走,浪迹天涯,去哪里都好。几亩稻田,几丛幽兰,去哪里都好……怀烁,不,不要……”
九爷怀铄笑了,笑容中是那样眷恋,带着无尽的感怀与期盼。
“这样好的日子,怀烁梦寐以求。只可惜……”他费力地喘咳着,血,一点一滴,沾染了漪澜胸前的衣衫。
“漪澜,答应我,离开,离开周府……但是,别,别恨大哥……别恨……不是大哥……断然不是……”漪澜的泪落在他脸上,漪澜艰难地点点头,“我答应你,我不恨……”
九爷怀铄欣慰地笑了,“那便好啊。澜儿,能死在你的怀里,怀铭此生……”
倏然间,那长长的尾音过后,他猛然喷咳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染在漪澜的衣襟上,宛如一朵盛放的玫瑰。最娇艳最动人的玫瑰,用他的鲜血染成。
“怀烁,九爷……”漪澜小声叫着他的名字,慢慢将脸贴近了他,冰冷的泪水刷过他的脸庞。他的手终于颓然落下,青色的袖管里滑出一朵玫瑰花,在他喷出来的鲜血里,那朵玫瑰沾染了最纯净的鲜血,绽放了她最艳烈的美丽!
“怀烁!”漪澜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哀恸,忽然爆发出一阵恸哭,声音像是劈裂了一样的尖锐和沙哑。漪澜紧紧地抱着他,将自己的脸庞埋在他单弱的胸襟上,贪婪地嗅闻着他身上的麦草清香。
怀铄双眼紧闭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笑容,明媚而温煦,不含一丝杂质。那样明澈而干净的笑容,就好像她初见他的那一天。wWW.ΧìǔΜЬ.CǒΜ
那是一个晴天。天气晴好,有一丛大雁从头顶飞过,漪澜在院子里站着,被耀眼的秋阳晃了眼,她搭住眼帘,再摘下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他,一袭白衫,临风而立。
怀铄的身影站在万从金菊之中,笑容明媚,温暖。那是他留给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记忆。
而今,有关他的一切,终成记忆。
“九爷!”
“九弟!”
周怀铭和五姨太双双惊呼,已有丫鬟吓得宛如木人。漪澜却听不见身边的声音,那一刻的他,是那样安静。心中没有了任何纷争与勾心斗角,怀抱着他,只觉得世间的一切皆是虚无。
漪澜知道,这冰冷世界里唯一能带给她光明和温暖的人,已经离开了她。
永远离开了她。
这就是周府。这就是周府!
要把一切美好的生生摧毁,一切温暖与光明都要被撕碎!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她在这府中仅有的安慰与牵挂!
也好。最后一点念想也被狠狠掐灭。她再无留恋的必要。
周府。冰冷的人间地狱。永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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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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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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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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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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