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挖土的红弦,倚在方才紫袖要撞的那棵树上,喘着粗气。
馨萝取出一个葫芦,朝红弦这边抛来:“喝口水吧。”
红弦接过葫芦,喝了一口:“多谢姐姐了。”
馨萝关心地问道:“你下面打算怎么办?”
红弦抹了一把汗:“我等我爹回来。馨萝姐姐,今天这里乱成这个样子,你也先回去吧。”
不等馨萝回应,只看赵正走到兵将围成的圈子外,对红弦道:“红弦侄女,我在这里,等着你爹,你也跟着你哥哥姐姐先回去吧。”
红弦朝赵正笑了笑:“现在都可以走,唯独我走不了,等回来,我还得押着这些土往海边呢。”
赵正神色肃然:“女孩子家,还是回家等着才是。”
李馨萝关切地道:“有我这几个哥哥在,你大可以放心。”
红弦微笑道:“几位李公子,都是青年俊彦,不过却未见得能克制这毒。还是不要让几位公子进来了。”说罢,红弦朝几位李公子拱了拱手:“几位李公子,还请护馨萝姐姐回城。今天的事儿,我原也始料未及。不想邀姐姐出来一趟,却出了这么大乱子。还望恕罪则个。”
李文回道:“好说,一会儿等秦大人回来,我便叫他们护小妹先回去。”m.χIùmЬ.CǒM
李馨萝叹了口气:“红弦,你别太过要强。有什么要我们帮你的,你说出来。”
红弦苦笑一声,道:“你们什么也帮不了我,我只能慢慢查出这毒是怎么来的。”
李馨萝道:“你给葫芦里放点土扔过来,我们去给你查。”
红弦摇了摇头:“如今,已经交到京师营手里,几位公子,还有姐姐便不要参与太多,便是要伸手,也请回去问过将军再说。”
赵正也劝道:“几位李公子,李小姐,秦二姑娘说得是,还请几位公子,护了小姐赶紧回去。”
正说着话,只看秦士清驾着车回来。
秦士清一到,见此场景,先是问赵正:“赵兄,你怎么还在这里?”
赵正干笑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能这就走呢?”
秦士清道:“走吧,再不走,该错过前面的宿头了。到天黑找不到住处,你可就该留在外面了。快走吧,如今的京城乃是是非之地,你不要在此耽搁了。”
赵正点了点头:“你多辛苦吧。”
送走了赵正,秦士清又对李文道:“李公子,多谢了,这里有我们就可以了,还请几位公子,护送令妹回去。”
李文道:“大人一个人在此,能忙得过来么?不如我们兄弟,留在此处,受大人差遣。”
秦士清含笑道:“便是公子们有心施以援手,也请回去秉过李将军。”
李文含笑道:“大人与令嫒千金说话倒是一样的口风。也罢,我们先护着妹子回去。
送走诸人,秦士清的心里,松了口气,从车厢里拿出一块干净手巾,又浇了些清水,对红弦道:“弦儿,先擦一擦。”说着,便朝红弦抛了过来。
红弦的手上,又是汗,又是土,早已经黏得难受,此时看到秦士清给自己手巾,甜甜的一笑。
接过手巾,红弦擦了擦手,又抹一把脸,最后还把胸前的衣裳稍微掸了一掸。
秦士清看红弦简单地擦洗完,从车厢里掏出一只鸡来:“红弦接着。”
红弦接过那只鸡,抬头望着秦士清。
只听秦士清道:“弦儿,你等等,过一个时辰,这鸡若还活着,也就不怕了。你就可以出来了。”
红弦点了点头,抱着那只鸡,倚在树上。
还好,这旁边有这么一棵树,不然她连依靠的地方都没有了。
秦士清又拿出几枚铜钱,一把银刀,一枚金簪,还有一只旧门上拆下来的铁合页。往红弦的附近一抛,打算看一看,如今哪种金属还能承受着附近土地的腐蚀。
过了许久,红弦只觉得手臂已经开始发酸,她抬起头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秦士清道:“再等等,你先看看你脚下几样东西,哪样还能用。”
红弦低头看了一眼:“都没受什么损伤。”
秦士清笑道:“那就好。”又从车厢里放出无数只鸡来。
鸡在附近一同乱走,有咕咕叫着的,有很快就死了的。也有聪明的,并不往有死去的同伴的附近,渐渐走远。
过了一阵,密密麻麻地死鸡,围成了一个圈子。
秦士清又叫人牵出和条狗来,把死鸡喂了一只给那狗。
那狗吃了鸡,一时倒没有什么异样,众人的心思,稍微地稳了那么一点。
秦士清便命兵将从车厢里取出锹镐,开始在有死鸡的地方挖土。
“这是哪个营的兵将,在做什么?”说话的人,不是别人,倒是平阳王的长子明简身边的一个小厮,明叫春和。
红弦抬头看到春和,心中暗道一声:“他怎么来了。”
秦士清认得春和,对春和道:“春和小兄弟,你今儿自己过来的?没伴着小王爷的驾?”
春和冷笑一声:“我哪有闲功夫出来,小王爷不再那边车上,等着送赵大人一送么?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没听说京师府跑城外垦荒种地来了。再说种地也有个规律,你们这挖得什么?挖池塘?也不像啊。还有这些个死鸡,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呦,秦二姑娘,您也到了,您今儿这是唱得哪一出呢?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奴才问您一句,您这怎么手里还抱着一只,这只是死的还是活的?您说您一个千金小姐,又深得王妃器重,这副模样在城外,让人传了,您往后还怎么自处呢?”
红弦不想往日和他主子一样少谈的春和,今天怎么这么话多,只随口道:“我自然有我的不得已,赵大人已经走了,这里如今也乱着,我改日,自然会往王宫解释今天之事儿。还请春和你现在护小王爷回去。”
春和脸上含着笑:“是,是,不过请姑娘您给个示下,就这景儿,奴才怎么跟小王爷说?”
红弦苦笑一声:“该怎么说,我教不了你,你伺候小王爷多年,也是知道怎么伺候的。”
春和面上一变,转身便跑到那边的马车旁边。
没说几句话,只看明简从车里下来,一只手还摇着折扇。
走到人群附近:“秦家有好女,婉娈自罗敷。秦二姑娘今天这是怎么了,这可实在同往日不搭啊。”
说罢,又朝一旁的墨池道:“秦兄,你也在这里?今天说是给赵大人送行,怎么赵大人这么早走了,你们秦家上下,却在这里弄得灰头土脸的?”
秦墨池向明简行了一礼:“小王爷见笑,实在是有不得以的的原因。只是如今,家丑不可外扬。还望小王爷不要再问。”
秦士清心中暗自忖夺:“墨池啊墨池,你怎么能在这里实说呢?现在说是家丑,往后再怎么解释,都落了面子啊。”
明简自然想不明白这场景是出了什么事儿,只怕是红弦受了秦士清的苛待,便对秦士清笑道:“秦大人,令嫒千金颇得家母欢心。秦二姑娘纵是有千般不好,也还望您看了家母的面上,能够宽宥一二。”
秦士清尴尬地笑了笑:“小王爷说得是。自来贵人不入贱地,如今此处非单是见地,还是险地,还望小王爷早回王宫。”
明简苦笑一声:“我原想的是,这会儿来给赵大人送行,然后就往别苑去的,却没想到,没送成赵大人,却看秦大人在这里挖坑。您这坑要是挖出水来,我往后再往别苑,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大人可肯告诉我这又为什么要在这里挖坑呢?”
秦士清脸上含笑道:“小王爷莫怪,不是下官在这里挖坑,实是不得已,有人在小女的金钗上做了手脚,那钗里被下了剧毒。那毒药落在地上,这些草叶花果,却都不能吃了。下官生怕伤及无辜,就只得先把这里的土运走。”
明简看了一眼红弦:“令嫒的金钗?秦二姑娘之前帮了家母不少忙,如今受到贼人的记恨,也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个贼子,如今这样大的胆子,敢害秦二姑娘。”
红弦看着明简,有心回一句:“不是我的金钗。”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是少与明简说话才是。况且让他这样误解了,倒省了许多麻烦。如果他要刨根问底地问下去,问出紫袖来,于自己倒不是什么坏事儿,只是到那时,秦家仅剩的那点威望,也就化为乌有了。
想到此处,红弦只是抿嘴苦笑。
秦士清虽然心里痛恨,却也不想就此彻底将紫袖舍了,便只是低着头,并不言语。
墨池对明简的印象并不多,想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口吻说话,才能在保住秦家的同事,将紫袖彻底地打倒。
众人没有回复,明简却忽然含笑道:“不对,我之前听说秦二姑娘如今已是百毒不侵,江湖匪人怎么会给她下毒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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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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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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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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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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