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蝶亦劝道:“红弦,咱们先出去,让父亲同继母先说话。等说完了,难不成还没有咱们向父亲辩驳的机会么?你又急得什么?”
红弦看了一眼左右的兄姐,站起身来,望着秦士清还有谭氏二人,正色道:“好,我等着结果。只望父亲还记得,不只紫袖一个人是您的孩子,我们几个,也都一样。”
说罢,红弦转身便走。
墨池与粉蝶跟在后面,生怕她一个人,又闹出什么是非。
走到院里,红弦见刚才责打翠儿的仆妇还在收拾着准备离开。便转过头来,问向自己的兄姐:“你们说,这一百板子下去,人会怎么样?”
墨池苦笑一声,嗔道:“既知道不好挨,刚才怎么还那样说?”
红弦并不回复,只冷冷地道:“我倒更想知道她有多恨我。今天她打我打不成,这些事我早晚让它应到紫袖身上。”
粉蝶在旁有些惊慌地道:“我的红弦妹妹啊,你这样说,小心里面听见,你更说不清了。”
红弦苦笑一声,看了一眼粉蝶:“本来就是说不清。咱们家的事儿,哪件是能说得清的?”
墨池不想再继续在院里说下去,冷声冷面地道:“外面冷,咱们先进屋。”
屋子里,温暖明亮。只是三人俱怀心事,各锁愁眉。
红弦坐在桌前,自言自语地:“现在已经过了除夕了吧。”
粉蝶睁大了眼睛,望着红弦:“你又在想什么?”
红弦轻叹一声:“没什么,这一年好歹也过来了。明年,但愿咱们几个都能平安无事儿吧。”说着,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粉蝶苦笑一声:“看这样子,你觉得能平安得了么?你看她们有查明原委的心思么?她们不想查,到最后,这黑锅还不是扣在你的头上。”m.χIùmЬ.CǒM
红弦轻阖了阖眼,莞尔一笑,望向粉蝶:“她们恨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事算不算在我的头上,她们都一样地恨我。便是算在我头上,她们是能出去报案,还是真能叫父亲打我一顿。都不能吧。既然都不能,这口黑锅是不是我背又有什么两样。难道说,还打算让我费心给她们找出真凶么?要我说,这个事儿多半是没有真凶,是紫袖她自己心存愧疚。不然这大过年的,她不老实在屋里呆着,跑祠堂去做什么?”
粉蝶叹了口气:“妹妹说的,或者就是实情,但谭氏母女,只怕不肯就这样认了。”
红弦直愣愣地道:“认与不认,是她们的事儿。咱们怎么看,是咱们的事儿。父亲要怎么样断,是父亲的事儿。”说罢,转头望向墨池:“哥,你们书院什么时候开学?初三么?”
墨池也不深想,随口回复道:“说是初六回去报到,要是愿意早去,也没什么。你问这个作什么?”
红弦笑道:“那就早去几天吧。家里乱乱糟糟的,也不得读书。”
粉蝶却道:“书院里故然清静,可是就怕这个时候走了,让她们觉得哥哥是怕事儿躲了。”
红弦叹了口气:“怕事儿便怕事儿吧。就咱们这个家,能读得下书么?合着哥哥好歹与她无关。难道哥哥将来出将入相,请来的封诰,没她一份儿么?还是说,她就只等她肚子里的那个了?”
墨池劝道:“唉,你总是这样刻薄,又有什么好呢?”
红弦瞥了一眼粉蝶,对墨池道:“粉蝶大姐那可是温柔和顺,难道就落得好了?她们可肯待她比待我更好一点么?”
墨池叹了口气:“罢了,我说不过你。”
三个人,一时无言,各自枯坐,只望着灯。
过了许久,粉蝶叹了口气:“这个时候,郎中不太好找吧。”
红弦笑道:“那是自然,这日子,谁不回家过年啊。况且还要专门找个女医,那就更不好找了。”
粉蝶朝红弦眨了眨眼“其实,咱们家里有着现成的女医。只是她们不肯来找。”
红弦摆了摆手:“别,就刚才那架势,我可不敢管。”
粉蝶不再说什么,倒是墨池开口劝道:“妹妹别同她们赌气。”
红弦气哼哼地:“我不是赌气。哥哥你也看出来了,紫袖昏迷之时,我一直同你们在一起,就这样还都能赖在我头上。我这会儿要是碰了紫袖一个手指头,将来她有个伤啊痛的,我还说得清么?谁也别劝我,谁要非劝我也不是不行,到时谁替我挨打去。”
墨池叹道:“唉,自家姐妹,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儿?”
粉蝶反过来劝墨池道:“哥哥,那天紫袖在祠堂外面都做了什么,你又不是没有看到。她心里有愧,才至今日。她与我为难的时候,哥哥也没有看见。哥哥你是正人君子,可你的慈悲不该是逼着红弦去救她啊。她当初对红弦做过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
墨池有些窘迫地道:“我何曾逼她。方才说有现成女医的,不是你么?”
粉蝶轻笑一声,解释道:“我是说妹妹是现成的女医,可我也没说让红弦去救她啊。不过红弦,你要想想,如果一会儿父亲让你去给她医治,你又该怎么回?”
红弦正色道:“我才看了几天医书,便有胆子让我给瞧病么?难道都这么大胆子呢?”
粉蝶笑叹一声:“怕是病急乱投医罢。”
红弦气哼哼地:“我还是那句话,不管谁要我去给紫袖瞧,将来因为这个事儿父亲要打我时,得有人替我挨。”
“都说什么呢?”众人回头,看到秦士清走了进来。
红弦赌着气,不等墨池、粉蝶二人说话,便站起来脆生生地道:“没说什么,哥哥姐姐劝我,说我也知道些医理,让我给紫袖瞧瞧去。”
秦士清脸上堆着笑:“你怎么样说?”
红弦看父亲脸上带笑,知道也是愿意让自己给紫袖瞧伤的,便含笑回道:“爹,您也知道,我不过这两个月才开始看医书,能有多大医道,现在紫袖昏迷,又说不出来伤在哪里,疼在什么地方。我哪敢胡乱给瞧。万一瞧不好,我可担待不起。”
秦士清坐了下来,正色道:“若是不让你担待呢?”
红弦赔着笑:“爹,说我担待不起,不过是个虚词,便是真要我担待,又能有什么担不起的呢?无非是您跟继母恼了,打我一顿,罚我一回,终究只是小事儿,我也不是捱不住。可是,我那点医道,一但诊错,伤及紫袖的性命。可就是大事儿了。我虽与紫袖之间有不少矛盾,却也不想害她性命。”
秦士清叹了口气:“这女医一时请不来,寻常郎中又不能看她的伤。你先与她瞧瞧,开方时,别下猛药。”
红弦听了,苦笑一声,依旧摇头:“您虽这样说,可是我还是不敢冒险。您与其在这里劝我,倒不如多派几个人出去给她找个郎中来。”
秦士清恼道:“你又怎知没有派人去找。好了红弦,你乖乖的,我跟你说,你不要怕,治好治歹,为父都不怪你。”
红弦梗着脖子:“话是这样说,可若是紫袖因为误诊而更添伤病,您纵不责我,我这心里也过不去。况且,到时继母恐怕不会饶我。”
秦士清脸色的神色,缓和下来:“贞如是明白人,方才她也是关心则乱,你走之后,她很后悔的。你别恨她。”
红弦冷声冷气地道:“不敢。”
秦士清笑道:“好孩子,去给紫袖看看吧。”
红弦依旧冷冷地道:“这个,我更不敢。”
秦士清有些不耐烦起来:“要怎么样说,你才肯去?”
红弦朝自己的父亲赌气道:“怎么说,我也不去。”
秦士清咬着牙,忿忿地道:“你不愿意去是么?,好,你可以不去。但倘若紫袖因此伤重,落下病根,我自有办法,让你陪她。”
红弦苦笑一声:“呵呵,好啊,紫袖莫名昏迷,倒都怪在我的头上了。爹,您可真是秉公直断。我都不敢想您在衙门里是怎么当差的。”
“你!”秦士清指着红弦,说不出话来。
“红弦不许无礼。”墨池轻叱一声,便与粉蝶一起往外拽着红弦。
一边拽,墨池一边回头:“爹,妹妹一时没有想明白,我同粉蝶再劝劝她。”
秦士清摆了摆手:“你劝,你劝。”
墨池与粉蝶拉着红弦退了出去。
出了院子,粉蝶含笑对墨池道:“哥哥,我们先回宜兰堂去。”
墨池有些不放心地道:“你一个人行么?”
粉蝶轻笑一声:“这你就不懂了么?有的话,就得我们女孩子之间,躺在一处,才能劝得了呢。人越多,这面子上越下不来。”
墨池一头雾水地挠挠头,道:“还有这说法儿?”
粉蝶笑盈盈地道:“当然,难道今天换做我们一群人逼着哥哥你做你不愿意的事儿,你就肯答应了么?”
墨池低着头,不解地道:“我只知道人多面子重,更好劝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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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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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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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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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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